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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他们不知从何处得来古籍残卷,厚颜无耻据为己有。料想沈克己不会放过上巳节这个扬名场合,他有备而来,只为当场拆穿他的丑恶面目,还原作者一个公道,铲除斯文败类。吕七郎双目凛凛直视沈克己:“荣王世子,很是不巧,你这首,我十日前侥幸拜读过,还有幸知道与之相应的第二首诗句,‘两两归鸿……’。”吕七郎朗声诵读,又从怀里掏出一本自己誊写下来的手抄本,熟练翻到那一页,递给身边友人。周围人不约而同伸头凑了过去,当下惊疑不定地看着沈克己。沈克己眼睛圆睁着,瞳孔却骤然紧缩,一张脸刹那间褪尽血色,吕七郎在说什么,他,他怎么听不明白。他只觉得耳畔轰隆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是不是不慎流落出去了?”已经被沈克己才华倾倒的人小心说了一句,临场作诗着实不易,所以很多说是当场作的诗词,其实都是早前就准备好的,只要是自己做的,无伤大雅。一人指着书叫起来:“你们看,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也是沈克己的作品,当时他只作出了这一句。这人便把前面一句念了出来。这下子,帮着沈克己说话的人也怔住了。“这一句,这一句,满园春色关不住……”一句接着一句,当初沈克己和阮慕晴‘作’出的佳句都被念了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完整的上下文以及作者。以及他们之前‘作’出的完整诗词,诸如也被一一找出来。若只有完整诗词,还能勉强阴谋论一下。可那些不完整的诗句被当着所有人的面补全,天衣无缝浑然天成,在场诸人都是熟读诗书的,心中已有定论。随着一首又一首的诗出现,沈克己的神情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震惊而扭曲,脑门上尽是冷汗,牙齿切切,浑身颤抖,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彻骨冰寒的深渊。吕七郎声色俱厉:“这本诗集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义士相赠,他说这是他偶尔得到的一本残破古籍,不忍这样的佳作失传,所以希望我祖父与方大儒孔大儒,三老能帮忙补上缺漏的字眼,然后刊印推广,好流芳百世。沈克己,你枉为读书人,竟然将别人的作品窃为己有,还堂而皇之地欺世盗名,简直有辱斯文!”被万众瞩目的沈克己血管像是要涨裂开,心脏被恐惧紧紧揪住,三千寒毛根根竖立,嗡嗡嗡的议论声化作利箭,直戳心脏。“就说怎么突然开窍了,以前他是有点才气,可也没这么厉害的,合着是捡到了那本古籍。”“怪不得他风格那么多变,婉约豪放信手捏来。”“我就说嘛,人品那么差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好的诗词!”“之前骗婚,现在骗名,啧啧啧!”“……”“话说那个苏轼是谁,好有才气,还有李白杜甫,如此才高八斗,居然没有听说过。”“我更喜欢王维的诗。”……话题有点儿跑偏了。大诗人的魅力看来比八卦还强大。幸好,还是有人更喜欢八卦的,又把话题扯了回来,笑嘻嘻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沈克己:“荣王世子,你是打哪儿找到的这本古籍?我也去找找,没准也能当个大才子光耀门楣。”因为诗词而对他印象好转的人,这一刻反感加倍爆发,他们竟然崇拜了一位文贼,叫人作呕。“荣王世子好大方,居然带着美妾一块扬名立万,果真是情深意重啊!”“道德沦丧,人性败坏!”……“呸!不要脸的玩意儿。”就站在沈克己附近的紫衣青年,本是仰慕才华过来攀交情的,眼下却觉得吃了一坨屎那么恶心,直接冲魂不附体的沈克己唾了一口,旋身就走,生怕晚一步就沾染上什么脏东西。这一口唾沫成了压弯沈克己最后的一根稻草,他心口一阵剧痛,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进冰冷的江水里。“世子!”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厮青竹跳进水里救人。浑身湿漉漉的沈克己被捞了上来,他被冻醒了,闭着眼睛瑟瑟发抖,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颤抖,看不见,听觉变得更加敏锐,周围的鄙夷嗤笑无比清晰地闯进耳朵。得罪了天下读书人,文人骂人最犀利,这一次,他再也不能翻身,世子之位也再保不住,他完了,彻底完了。失魂落魄的沈克己被荣王府的人搀扶着离开,鬼使神差一般,沈克己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直直对上阿渔讥讽的目光。那一瞬间,沈克己心脏差点停止摆动,脸色惊恐的像是见到了鬼,猛地闭上眼。阿渔垂了垂眼帘,遮住眼底nongnong的笑意,不作死不会死。年少时还算体面的一个人,这才几年啊,就变得如此厚颜无耻。“幸好,你们和离了。”与谢婉妤走得近的女眷庆幸地说了一句,要是晚一点和离,指不定被人说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阿渔笑了笑,瞥见了远远走来的刘鸿晖。刘鸿晖老远地看着这里聚集了一群人,议论纷纷,似乎有事,走近拉了个人问。对方绘声绘色地叙述:“沈克己剽窃被吕七郎当面拆穿了,感情他和他那位小妾作的所有诗都是别人的,这两人可真够不要脸的。”“所有诗,别人的。”“可不是,都是一本古籍上的,就在吕七郎手里,那上面的诗词委实惊艳……”刘鸿晖大步跨向吕七郎,一把夺过那本已经被文人奉若至宝的书。“哎,你排……”看清刘鸿晖的脸之后,被夺了书的人没出息的把‘队’字咽了回去,刘家权柄通天,谁敢触其锋芒。厚厚一本,刘鸿晖翻了下,不耐烦:“花谢花飞花满天,有没有这一首?”边上的吕七郎疑惑地皱了皱眉,还是道:“。”刘鸿晖:“哪一页?”吕七郎翻到那一页。刘鸿晖目光一扫,找到了想找的那两句诗,还找到了早前那句‘风刀霜剑严相逼’,鹰隼一般凌厉的视线钉在署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