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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难受了几天,听说集市东南角有一神医摆摊坐诊,会治不少疑难杂症,可谓对症下药,弹无虚发。他这小病就是在普通郎中那儿也能治得,不过是想省一笔钱罢了。“故事,讲故事。”他转头看了看如龙的长队,覥着脸笑道,“只是耽误了别人就不好了,要不神医公子得空时去四海客栈寻我?我就是那里的伙计。”左右神医又不会真来寻他,他觉得是时候用自己的智慧叫这位仙人模样的神医见识见识世道了,比多少故事都管用。这么想着,他面上的笑容越发殷勤。董决明睁开的那一只眼再次闭上,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吩咐药童道,“半夏,揍他。”“得令。”那名为半夏的药童将笔搁好,单手将店小二拽到一边,那手劲不小,半点不似先前文静乖巧的模样。半夏将店小二掼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店小二懵了一阵,随后哀嚎质问,“你们当街打人!我要告你们!啊!别打了!我讲故事!现在就讲!”半夏收了手,店小二又气势汹汹地吼叫,“目无王法!什么狗屁神医!”“半夏,接着揍。jian猾之人的故事,不听也罢。”董决明的语调平平,看向长队,“下一个。”排队的老百姓好些都认识那店小二,知道他是个爱占便宜的小人,都没有为他出头的意思,左右神医也不会当街将他打死,只给他教训罢了。“兄台,你没毛病啊。”董决明道袍加身,本有些仙人之姿,偏他坐得歪斜,说话也浑不似相貌那般文雅秀气。没想到之前的他是这般有趣的人。谢昀唇角泻出一丝笑意,正色回道,“有,心病。”董决明双眼肆无忌惮地打量他,来人衣袍雪白,深蓝的锦带勾勒出窄紧的腰身,显得愈发身高腿长,一袭长发冠得一丝不苟,模样也是世间仅见的清贵雅致。但董决明浸yin医术二十载,早就修出一眼识人的本事,这人骨龄分明只有十六,却头戴白玉冠,作成年男子打扮,眉宇间也如岳峙渊停,不可摇也。董决明笑意扩大,叹道,“兄台确有心病,是魂魄成熟于rou身所致,想必兄台所经之事怪诞离奇,在下倒是有些感兴趣。”董决明眼中微亮,灼热地盯着谢昀,“你说故事,一分钱不收。”“神医公子,你还未给在下诊治呢。”谢昀伸出一只手来,撩起袖袍放在董决明眼前。那只手修长白皙,骨骼匀停,手指自然弯曲,指尖在日光下通透生光,若是拈花带笑或挟子手谈,定然是美极的画卷,偏他虎口微有薄茧,一眼便能瞧出这是习武之人的手,且惯于使剑。董决明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病人”,他饶有兴致地问道,“兄台心中有仇邪?有憾邪?”董决明将手指搭在谢昀的脉上,心中暗惊于此人内力之深厚,面上却未显。“有惑有憾,无仇也。”谢昀的视线在董决明墨黑的发顶上落了落。“兄台心胸倒是宽广,”董决明低低笑道,“不过也是个红尘痴儿。常言道,心病自有心药医,有惑解惑,有憾圆憾,若是有仇,报了就是。”谢昀沉默微笑,红尘痴儿啊,眼前不就有一个吗?他自己是向来不沾染那些的,费思量。董决明对谢昀实在是好奇得很,他无奈道,“你这心病确实是难为我了,若不是看你言语文雅,态度友善,我或许会以为阁下是来砸招牌的,罢了罢了,姑且给你开一个安神静气的方子,总是有所裨益的。”见谢昀颔首,董决明挑眉道,“你莫小瞧了这个方子,它可是我太爷爷的太爷爷传下来的,凑效得很,若不看你投缘,我还不给呢。”旁边的半夏早已收了手,此时也跟着点头。谢昀自然知晓此人说得不假,只是他那身江湖习气给他的话语打了些折扣。前世便有人评论董神医乃是真正的仙人,清冷如谪仙,慈悲似佛陀。想来,他们应当没有见过“仙人”早年的模样。“多谢神医公子。”谢昀很真诚。偏董决明又有些脸红,“别神医不神医的,鄙姓董。”“好,董公子。”董决明的面色白回来了,瞧了一眼谢昀身后的队伍,又瞧了瞧浑身皆是秘密的谢昀,突然有了收摊的念头。他向来不会委屈自己,立即吩咐半夏收摊。“神医!神医!再坐一会儿吧,等等再走……”排着队的老百姓面露焦急,唯恐神医跑了。“神医明日还会来吗?”谢昀正不明所以,便被董决明拍了拍肩,“你随我回去,好生说故事,满意了便放你下山。”董决明还不待谢昀回答,便冲后头的老百姓们喊道,“明日再说吧,你们姑且先去镇上郎中那里瞧瞧。”董决明见谢昀仍站在原处,生怕他不愿随他回去,拉了谢昀的袖口便走。谢昀如芒在背,直觉得有些病人怨上自己了。走了一段后,董决明将谢昀的袖口松开,轻咳道,“在下的待客之道自然不会差,只是你须得随我回去,你应当知晓我的规矩吧?”现在的董决明实在有些青涩,就连称呼都变幻不定,一会儿“你”“我”,一会儿“阁下”“在下”的。“董公子不必多言,在下会随你上山。”谢昀自然知晓他喜听别人讲故事,但也同样知晓他从不将病人带上山。自己这重来一世,自然与常人有异,想来是引了他的好奇心了。三人沿着山脚拾级而上,半山腰有一道观,因此修了石阶便于百姓上香火,再往上便没有石阶了,须走山路。半夏力气足,董决明的一应行李、折叠支架俱被半夏负于背上,脚步却仍旧稳健。董决明这身道袍也不知是不是道观中人赠予的,他不是道士,却着了一身道袍坐诊。不过这倒是便利了他,镇上百姓信封道教,他那一身道袍便能让病人信任他的诊断。否则单他那张年轻俊秀的脸庞,如何服人?董决明的居所临近山顶,从外边瞧过去当真是简陋朴素,与一般山户别无二致,细瞧之下方能辨出周遭种有药草,当真是“茅亭宿花影,药院滋苔纹”。此处属原南燕地界,湿热多雨,便是山顶也松竹密布,绿叶掩映间,柴门后仿佛有一女子淘米做饭的忙碌身影。“那是?”谢昀如何不知那是何人?只是必须要问一问罢了。董决明看着那姑娘的背影,漫不经心道,“先前受了伤,倒在我门口,便顺手救下了。她伤势未好全,便留下做做饭。她的手艺比半夏好得多,待会你也可尝尝了。”他是江湖中人,那女子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没那么多讲究,左右他也不会非礼了她。正说着,那女子听到声响转过头来,是布衣木簪掩不住的清丽可人,她的面上俱是笑意,“董公子回来了?”她看到董决明身旁的谢昀,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