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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荒唐事,郑仁定了定神,一五一十的将子鼠怎么找到他,怎么杀的人,怎么将他带出了城门,一路送来兴化府都说了,然后低声道:“接下来的事情,田先生和二弟都知道了。”郑绍点点头,神色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他让开身子,对低着头跪着的郑仁道:“阿仁,过来,给你爷爷上柱香。”郑仁不知为何心里颤了颤,哆嗦着腿上前,拈香而拜。看着这个他亲手带大的孩子,郑绍道:“你名字里面的这个仁字,是你爷爷亲自取的。”他还记得身体突然败坏下来的父亲握着他的手念‘仁深疾苦除’的样子,现在他的眼前也就剩下这个牌位,或许连父亲留下来的这个东番他都要守不住了。“是。”郑仁是知道的,也一直因此而压了身为父亲亲生子的二弟一头。“可是,你觉得你在福宁州的所作所为担得起这一个仁字吗!”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郑绍就一直想问这一句。没想到,真的到眼前了,他完全没有了想象之中的声色俱厉,更多的是疲惫和无力。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借由这一次的事彻彻底底地摊开在了眼前,叫他连一点逃避、视而不见的可能都没有。看着这个瘦了一圈的大儿,他滚在了嘴边的逐出延平郡王的话在喉间哽咽了一下,就在他狠狠心,准备说出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躲在一边眼中带着些许欣喜之意的小儿。郑绍猛地咬紧了牙关,将话给吞了回去,道:“你先在祠堂好好反省,回头我再收拾你。”一直等在门口的田师爷见他没有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不由得松一口气,跟上道:“现在的时局不稳,大少爷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郑绍如何不知道东番的处境不好,不过他原本的决定并不准备改,说实话在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他也心痛。但是,他左思右想,这一次福宁州的事情郑仁必须做出交代。而且,没准郑仁还能因着他的这个决定而捡回一条小命,做个普通富商,何尝不是幸福呢?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不过,在看到郑翼的眼神的时候,郑绍就明白,对效忠郑氏的军士来说,去了一个郑仁,剩下的继承人就不言而喻了。然而,郑翼和郑仁一样,并不是他心中可以继承抗靖之制的人。所以,在他找到合适的人之前,他得留着郑仁,不能将这里面的平衡打破。若是再过一段时间,还找不到的话,到时候再按着原计划行事也不迟。也省得朝廷方面将福宁州的事情和东番联系到一起。他比了比眼睛,问道:“外面都已经安排好了?”这就是现将这里头的事情暂时搁置的意思,田师爷心里松了一口气,回道,“都准备好了。”这个准备并不是什么歌舞,反而是屏退所有闲杂人等,务必做到连一个上菜的人都是绝对的心腹。连田师爷都看得出来的林瑜此人对着现今的朝廷没有多少忠诚之意,郑绍这个前半生都在和靖朝死磕的人自然也看得出来。到时候,要谈些什么不为外人道的事,叫人听去了,就是他们延平郡王府的笑话了。田师爷想起林瑜身边那个莫测的青年护卫,道:“只是,林知府身边的那个护卫怎么说?”最好是就他家老爷和林瑜两个人单独谈,但是这护卫的身手看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防得住的。一不留神,人就不见了。田师爷再想想方才大少爷说得那些手段,不由道,“实在叫人瘆得慌。”瘆得慌?郑绍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不明所以看过来的田师爷道:“是番子!”这样的手段,再结合起那个青年站在林瑜的身边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郑绍突然想起幼年时,跟在父亲身边的自己接见南明来人的时候,那个大臣的身后也有这样一个低眉顺眼的青年。那个青年长什么样子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但是他却记得那人穿着的是飞鱼服。毕竟,他的父亲对着为首的大臣都不假辞色,却偏偏对那个青年颇为忌讳的样子。后来他才知道,穿着飞鱼服的,要么就是锦衣卫、要么就是大内太监,总是脱不开这两种。“番子?”田师爷难以置信,道,“现在还有这个?”前明已经消失多久了,本朝都已经立国百年,那时候只效忠于皇帝的两厂也早就跟着一起烟消云散了才对。如今乍然出现,这个林知府和前明皇室到底有什么关系?“可不就是番子,怪道总觉的哪里眼熟。”郑绍神情凝重地轻声道,那气质和他印象中的锦衣卫实在太像了,连这莫测的手段也很像。只不知,林瑜一个少年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手下,难道他和朱姓后人有什么关系不成?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种可能,神色变得更加严肃起来。林瑜还不知道自己身上给硬生生地扣上了一顶朱氏后人的帽子,子鼠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道:“张队长手下的一小队队长来了。”听到这个消息,林瑜知道就算没有明确说是捷报,但是也跟直接说没什么两样了。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他人呢?”“属下已经安排他在外面住下了。”子鼠低声道。林瑜点点头,突然歪头问道:“他是怎么和你联系上的?”要知道他的手下用的都是单线联系,不同部门之间除非像这一次,丑牛被林瑜要求配合张忠的行动,一般而言彼此之间并不会沟通。子鼠露出一个赞赏的笑来,和之前他应付郑仁的完全不一样,道:“不是他联系了属下,而是属下发现了他。”黄仲打定了主意要留在东番亲自报信,却苦无没有直接和自家大爷联系的途径。想了想,既然大爷身边常年跟着地支,那就只有叫那个地支发现他这个天干了。总不能拍着人家延平郡王家的门,说要找来他们这里做客的兴化府知府吧?黄仲并不知道地支的运转方式,除了当初将他捡回去的黄石,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地支人员。是以,他只在那一天瞥过一眼知道地支之间常用手势交流,并不经常开口,落于笔端就更加不可能了。这一套通行于地支内部的手势他自然不可能会的,但是他却知道做地支的都有一个习惯:就是习惯性地往容易叫人忽略的犄角嘎达里钻,也别是有大爷在的时候,恨不能叫四周全都查过去,疑心病重的很。这还是张老大喝多的时候和他说的,酒醒了就立逼着他不许说出去。既然如此,黄仲只要在靠近客院的,隐蔽的地方留下只有林瑜庄子上的人才能看得懂的记号就好了。听上去做起来轻而易举,但是光混到王府的边上还不引人注意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以,子鼠这个专业的才破天荒对这个没怎么收到训练却能做到这一步的黄仲有些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