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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涉案之人,流放千里。五年后,大唐历史上唯一一个三镇节度使抑郁而终,至今无人知晓其中缘由。第2章旧事阳春三月,长安城春寒料峭,清平公主招了驸马,三镇节度使顾臻娶了陈国公之女,可谓双喜临门,龙颜大悦,解宵禁三日,普天同庆。越过秦岭的蜀中,一支迎亲队伍,稀稀拉拉十余人,走在坡道上。陪侍在喜轿旁的是江家主母身边的三个侍婢。江家也是个小康之家,虽不多么富贵,却也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富户,侍婢比寻常小门小户的娘子还要娇嫩些。这山路没走到几里,歇了无数回,一路哀嚎连连,就差让人将她们抬着走了。“别再磨蹭了,小心误了时辰!”喜娘好心催促道。不说还好,此话一出,三个侍婢干脆一屁股坐下不动了,直噎得喜娘一个白眼差点没背过气去。江璃的母亲去得早,前两年,父亲染了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终究没熬过去。父亲这一脉,只剩得一个姨娘带着个未成人的弟弟,江家的生意便交给了二房。二房娘子出了名的刁蛮刻薄,任性泼辣,调、教出的侍婢又岂是省油的灯?眼见得三个侍婢如此作为,迎亲的只得干瞪眼。有些个眼明心亮的,忍不住在心头寻思,江家明明答应了亲事,还如此折腾,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终究这是喜事,不好闹红了脸,各自都隐忍着。队伍一时便搁置半道,没得动弹。傧相们尽皆看向新郎赵阿四,赵阿四坐在马背上,他本是一魁梧莽汉,此刻一身红纱单衣,着白裙黑靴,头一回穿得这般整齐好看,连平日不刮的胡子,今日也修成了时下青壮年男子最流行的美髯。身姿挺拔,目光坚毅,远远看去,不像个屠夫,倒像个将军。他端肃着一张黑脸,时不时朝喜轿看过去,满腹心思都在轿中人身上,全然没被这些个糟心的婢女影响。忽然轿帘一动,赵阿四立刻目视前方,眼观鼻鼻观心,只是那耳朵竖得老高,听那头阿璃对喜娘说:“但走便是,不必理会她们。”这个她们自然指的是侍婢。这倒是个拎得清的。喜娘仔细打量着这位新妇,眉目如画,即便在昏暗的夜色中,也透着一股子明艳,让人挪不开眼,只是那双杏眼,十分空洞,并没有对准她的脸。喜娘心疑,难道传言是真的?她不动声色地拿着喜帕在她面前挥了挥,阿璃的眼睛眨也未眨一下。果然如传言一般,瞎了。队伍重新出发,留得三个侍婢在原地干嚎了两声,所有人就当没听见。阿璃坐在轿子里,晃晃悠悠。她眼睛也并非全瞎,只是看东西模糊,天一暗,便越发困难。自从抱着那个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哭了几日,她的眼睛便这样了。从临沙县回来不到半月,她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当时她很是惶恐,不知道该不该生下来,但姨娘婶母却表现得特别热心,都劝她将孩子生下,也好做个伴。而她,私心里,的确很想要一个孩子。她并没有做他想,毕竟是一家人,她又怎么想到那些弯弯绕绕的算计。直到后来她无意间听得婶母劝姨娘说,陆郎入京做京官,前途无量,他日看在孩子份上,说不定夫妻能重修旧好。谁知道,不久陆焕之便与清平公主定了亲,江家人傻了眼,一时不知是祸是福,便将她怀孕的事先压了下来。而她更知道,这孩子不是陆焕之的。陆焕之不可能告诉清平公主她与顾臻的关系,此事若传清平公主耳里,只会被她当做是陆焕之的孩子,谁知她容不容得下自己夫君与他人生的孩子,以得她的地位和手段,要将他们母子出去,易如反掌。至于顾臻,坊间盛传他与陈国公府的婚事,若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孩子,这婚事怕也是会有些妨碍的。那样的男人,谁又能保证他会顾念骨rou亲情?尽管她想到了所有的威胁,也十分小心谨慎,入口的东西没有一样不亲自看过,但最终这孩子还是不足月便出生了,生下不久便夭折。她不是个糊涂人,知道孩子的死不是偶然,她眼瞎也不是偶然,只是为了洗脱干系,孩子的事情,被隐瞒住了,而江家也断不会让她死在本家,而现在,她被嫁了出来,随时便可动手。她不能让孩子白死,也不能让自己白死,也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后面的侍婢不哭闹了,也跟了上来,只是开始口没遮拦,“偷汉子”“狐媚子”“破鞋”等等,话语不堪入耳。“都给我闭嘴!”赵阿四忍无可忍,厉眼扫过来,他生得十分彪悍,不发怒时还让人敬畏三分,这动得真怒来,直吓得三人一抖。江家侍婢也是见过世面的,哪里会被他一个山野屠夫吓倒,反而说道:“哟,这还没拜堂呢,你就当自家人护着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比那陆郎可差了十万八千里。那陆郎身为县令还压不住这根出墙的红杏,你一个屠夫,啧啧……”赵阿四气得七窍生烟,若换做平日,这种刁奴他早一巴掌抽过去了,可这是江家人,是阿璃的人,在拜堂之前他不能越了规矩。其他人也面面相觑,这种话,私下里说说是一回事,当众骂出来,换个脸嫩的,当即怕就要自尽。江璃自然知道自己的名声是如何败坏的,若说陆焕之是始作俑者,那么江家便是为虎作伥。这些人,容不下她!她悄悄掀开帘子,终于看到了一点红光,那是她叫弟弟阿勉为她做的记号。路段差不多了,叫停了花轿。赵阿四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靠上前,道:“‘璃娘不必为这等贱婢动怒!”阿璃的身子不好,他知道,生怕这些贱婢把她气出个好歹来。江璃神色十分平静,“左右不过三个贱婢,我江璃再不堪,也是江家的主子。按江家家规,擅议主子是非者,重责二十,污蔑主子清誉者,重责四十。看在今日我大喜之日,便赏三十大板吧。我身边没有家奴,先借四郎的人手用用!”一行人早想教训这三个贱婢了,听得阿璃如是说,个个摩拳擦掌。喜娘冷汗直冒,赶紧劝道:“今日娘子大喜,还是该避忌着些!”“她们便是欺着我今日要避忌才口无遮拦,我何不成全她们!新人既然不宜见血光,我便去那头吹吹风去,你们的板子不必留情。”任凭身后哀嚎一片,江璃头也不回,由喜娘扶到旁边小道上吹风。那边打得哇哇直叫,喜娘时不时探头探脑,掩嘴而笑,阿璃便让她兀自去瞧热闹,自己反正瞎了,也不会乱走,打完了收拾干净了,再来接她。喜娘不疑有他,当真回去瞧热闹,可待那头打完,哪里还能找到江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