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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婉也不推辞,淡然入座。男子缓缓走过来,在任婉的对面坐下,为任婉斟茶,一举一动皆是儒雅。“任姑娘此行,不知有何赐教?”任婉接过茶杯道谢,却答非所问:“门主平素就住这里?”男子一笑:“是啊,这里简单清净,平素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任婉微微点头:“想不到门主竟然如此简单朴素,倒不像外界所传。”“在下陈林,任姑娘不必客气了。”男子为自己也斟满一杯茶,茶味清淡,味如白水。任婉一笑:“如此,也不与阁下客气了。想必阁下已知我的来意。”陈林儒雅一笑:“自然。下属伤了任姑娘与顾公子,自然是躲不过这一劫的,但任姑娘能放邓氏一马,倒是心胸宽广,陈某替她谢过任姑娘了。”任婉淡然一笑,说道:“阁下知我说的不是这个。”陈林略显尴尬,低头不语,沉默许久,终于缓缓抬头,目光却不再如之前那般平静,反倒是带着些许迷茫,缓缓开口说道:“世道吃人,陈某这些年见无数富人为富不仁,只想尽己所能改变穷苦百姓的命运,却发现,一人之力,其实完全无法改变。尽我所能,培养起生死门,靠着劫富济贫这类的法子,至多能做到的也不过是让几个村子富起来,其实真的又能做什么呢?”不曾料到陈林会这样讲,任婉抬头,定定地看了一眼陈林,讲道:“确实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所谓的劫富济贫,到底太过阴毒了些。”陈林回以抱歉一笑:“本来我想的是,既然任姑娘一心要灭我生死门,不妨就放任邓氏所为,不过早晚一死而已。却不料任姑娘如此大度,反倒是让陈某思虑了近半个月。”“生死门下,大部分都是像千影丫头这样的孤儿或者像邓氏这样命运困苦的人,被我所利用,成为我的工具,本就是一种悲哀。只希望任姑娘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陈林继续说着,声音无悲无喜,不夹杂任何情感。“辛苦二十来年,陈某也早已死心了,一人之力,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这个世道啊。也唯有王者兴,方能一改天下。如今陈某死心了,剩下的事,就让接下来的人来完成吧。”任婉看向陈林,不解地问:“你一心求死?”陈林不回答,反道:“任姑娘是心怀大志之人,万望任姑娘可以比陈某做得更好一些。”任婉垂眸:“我只是一介女流,虽然一路行来感慨颇多,但并没有真这样的鸿鹄志。”“陈某活得太累,生死门陈某会处理好,但大志却只能寄望于未来人了。”说罢伸手递过一个玉瓶,解释道:“邓氏担心陈某安危,适才对姑娘下毒,如今,这解药陈某双手奉上。洞外有人会送姑娘回去。”任婉也不迟疑,接过玉瓶,取出丸药,只是在将丸药入口之前迟疑了一会儿,问了一句:“你不后悔?”见陈林不答,自顾自吞了解药,定定地看向陈林,郑重地承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原谅生死门,但我可以承诺,任婉这一生,必尽我所能完成你的夙愿。”说罢不再迟疑,起身往洞外走去,刚走出几步,再回头,陈林已然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第二十一章? 村口的河流向西缓缓而去,岸边枯树成排,枯叶翩然纷飞。任婉安然静立,极目西望,目光却被高耸的念青山阻拦下来。“怎么?要杀我?”感受到身后蓦然出现的杀气,任婉并未回头,反而抬头望向头顶那正犹自纷飞不定的枯叶。“不敢。”邓氏不自觉地收敛了杀气,却依然还是掩不住眼里的怒火,“若不是千影告诉我,怕是我还被蒙在鼓里。”任婉也只淡淡一笑:“我并未动手,是他一心求死。你也知道,当日的我没有能力杀他。而且,千影也没有道理瞒你那么久。”“你说得确实有道理,我也知道必然是门主走之前特意交代过,不然千影也不会将消息瞒下来,默默解散了生死门。”邓氏默默将指间暗藏的银针收起,不露声色。“其实也不难解释。如若他不一力承担,我势必不会放过生死门的一干徒众,毕竟你们做的事的确近乎丧尽天良。如今他想以一死来保你们平安,还算大义凛然。”“只是没想到他会在决意离去之前收千影做了干女儿,还将如此重任交给了她。如今生死门既已被散,我也不想再追究下去。而我承诺他的事情,此生,一定尽力完成。”任婉淡然一笑,笑里却颇多苦涩的意味。“承诺?”邓氏不解。“我对陈林许下一个承诺,今生必定竭尽全力去兑现这个诺言。至于是什么,你就不必知道了。你要做的只是,陪着这个孩子好好长大。既然你们一心相要改变这个世道,不如好好培养这个孩子,也许他能完成你们不曾完成的事情。”任婉将邓氏所有的动作都收入眼底,却不曾出言指出,反而只是淡淡劝慰。“我们大概就这几天就要走了吧,没想到一停就停了好几月,竟然这么快就到年关了。如今云涯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叨扰了这么久,多谢了。”任婉微微俯下身,向邓氏一鞠躬。邓氏躬身还礼:“任姑娘多礼了,天下能受得起任姑娘这一拜的人不多,老身有幸,今后必然安分守己,好好教导孙儿。至于姑娘与公子,老身就不留二位了。”说完转身离去。一转身中,将所有恩仇泯灭。枯叶凭风而动,漫天纷扬。任婉静静伫立,不知在想些什么。顾云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看到任婉发梢飘落的叶子,不自觉伸出手去帮任婉拂落。任婉受惊回头,见顾云涯如此亲昵的动作,一时不妨,颇为尴尬。顾云涯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些时候才问出口:“你当初单枪匹马赴陈林之约,可有后招?”任婉避而不答,只是反问:“如果是你呢?”顾云涯这才微微一笑:“那就好,我真怕你再做这么不要命的事情。”任婉的身形在寒风里略显单薄,顾云涯不禁上前,与任婉并排而立,伸出一只手抚上她的肩,将她轻轻拢在怀里。任婉眉头微蹙,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看着河面随风而起的细纹,将头轻轻倚在了顾云涯肩上。不知隔了多久,任婉轻轻开口:“如今也休养了这么久,我们再往西走走吧,我真怕来不及了,云涯。”顾云涯轻轻拍着她的肩,柔声安慰:“没事,既然你想离开这个地方了,我们马上走就是。不要怕来不及,我们有的是时间去走遍万里山河,其他都不用去管。”任婉转头看向顾云涯,突然伸手刮了一下顾云涯的鼻子,顾云涯一时不妨,尴尬地顿住了身子,任婉见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