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3
暗了,以至于安如看不清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她眯起眼费力地觑了又觑,直到画外音响起,前排观众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我是陶仲凯,我在吉安火车站的值班室里,有人打伤了我和吉安分局的同事,从外面堵住了我们唯一的出口。”他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疲惫,听说他受伤,安如差点又要流出眼泪,连忙抬手擦拭,却是和君徵交握的那只手。君徵顺势放开她的手,掌心翻过来,暖融融地捂住了她的眼睛。眼前更暗了,这次的黑暗如树洞般带给她安全感,所以安如没有抗拒,她默默抽泣着,静静聆听让她撕心裂肺的声音。两段录像之间明显被截掉了一部分,所有人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鸦雀无声地听陶仲凯叙述在他身上发生的不幸,虽然他的语气始终保持镇定,就像他不是当事人,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第三者。一位抽离了个人情绪的专业警察。“这是一个陷阱,他们早就料到我会来,屋里藏了六个人,守株待兔,就为了暗算我和我的同事。”“我不知道他们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多久,按照我们的伤势估计,我的同事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接受抢救,我稍微坏一点,八个小时。”“我快要死了。”他平静地说。第46章你好,再见“我快要死了。”听到这句,安如的脑子里陡然炸开来,她就像经历了一场无声的爆破,从灵魂深处被撕裂开,白光迸射,世界安静地陷入毁灭。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只剩君徵的手,他牢牢捂住她的眼睛,仿佛他是她与世界最后的联系,她破碎的灵魂飘飘荡荡,被笼罩在他的体温与气息之中,缓慢地重新拼凑完整。安如终于又听到声音,陶仲凯粗重的、忍痛的喘息声,他说手机没有信号,他说他简单地处理了他和同事的伤口,他说他会节省体力等待救援。他等待着,在这个恍若漫无边际的夜里,取出没有信号的手机,播放了一段烂熟于心的视频。千里之外的会议室里,屏幕上仍然暗得看不清画面,可能执法纪录仪早在刚才的打斗中便被摔坏了,他们只能和陶仲凯一起沉默聆听。是陶仲凯和方梓仪的婚礼视频,安如很快分辨出来,她听到婚礼司仪过度兴奋的高音穿透了宾客们的喧哗闹腾,他说,新娘子呢?来来,告诉大家,你是怎么看上新郎的?人群中传来一声附和,是高漫士,他打着酒嗝,假装不在意地叫嚷,对,嫂子你就说嘛,我们都觉得陶队配不上你,你就替我们解了这千古之谜,到底看上他啥了?他不怕死的宣言引发满堂喝彩,话筒似乎传给了方梓仪,她笑得快喘不过气,几次想开口又被自己的笑声打断。半晌,她总算是笑够了,清了清喉咙大方回应,就有一次吧,我跟他吃饭,完了去唱歌,他唱歌挺好听……陶队还会唱歌?高漫士大惊小怪地抢话,我不信,是吧兄弟们,除非他现场来一个!对,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起哄的都是年轻人,安如依稀听到哽咽声,不禁想到——那些人可能也在这间会议室里。然后,她真的听到了歌声,视频里心花怒放的新郎,视频外重伤垂危的警察,合着自己的歌声,用心地唱。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让我再听一遍最美的那一句你回家了我在等你呢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你一样回不来我已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所以,你好,再见……视频里的新郎越唱越大声,明明是这样一首悲伤的歌,他却唱得像要对全世界表白;视频外的警察越唱越小声,嗓音嘶哑得像是淌出了血。视频里的歌声结束了,满堂宾客为他和她的爱情干杯,祝福他们白头携老,而现实里,他在黑暗中独自一人濒临死亡,反复唱着“让我再听一遍,最美的那一句,你回家了,我在等你呢”。你回家了,我在等你呢。所以,你好,再见。…………陶仲凯的歌声戛然而止,会议室里静默许久,安如伤心到极点反而止住了眼泪,她闭了闭眼,干涸的眼眶牵扯出一抹剧痛,像闪电般劈开她的头颅。她头痛欲裂,但她前所未有地清醒,她知道自己能够掌控自己,绝不会在此时此刻发病。她甚至抬手捉住了君徵的手,想要把它移开,想要看到屏幕,哪怕明知什么也看不到,她也想用自己的眼睛最后送陶仲凯一程。君徵并没有坚持,顺着她的力道移开了手掌,临走前还轻柔地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温热的指腹接触到她冰凉的皮肤,让她心尖一颤。安如不禁转头看向他,君徵也正凝视她,眼中是关怀与悲悯,这样的目光像一床温暖厚实的绒毯,又像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拥抱,勾得安如刚硬下去的心肠又变得酸软,压下去的眼泪也开始蠢蠢欲动。她深吸一口气,稍嫌匆忙地撇开头,涩声道:“别担心,我能挺住。”因为哭泣无济于事,她不能再软弱下去,为了那些永远不可能回家的人,她必须坚强。君徵视线在她脸上转过,洞察了她的心意,他开口准备说什么,却被一声惊呼打断。“那是什么?”走到投影仪前准备关机的张警官失声叫出来,会议室内沉浸在悲痛气氛中的人们顿时抬头,无数人的眼光齐刷刷地投向屏幕。屏幕不知何时亮了起来,出现一行字——“安律师,我还要杀多少人,才能帮你找回记忆?”第47章哨伴随这行字的还有一段哨声,清悦嘹亮,安如“噌”一下站起身,她的头痛得像被劈成了两半,神智却像一根绷紧的会因为一片羽毛的飘落而颤抖的琴弦。会议室内哗然一遍,屏幕定格,投影仪播放的录像已到尽头,那普普通通的句子仿佛浸染鲜血,刺得每个人眼眶发疼。不知多少人瞬间扭头过来看她,君徵也缓缓地站起身,抬起左臂揽在安如肩上。他不发一言,强硬地扳过她的躯体,不让她再直视屏幕,领着她就要离开现场。“站住!”张警官不由地出声阻止。君徵脚下不停,他在所有晦暗不明的目光中保持面无表情,这显得他无比镇定,甚至是无动于衷。在场有人因此也恨上了他。“不许走!”有人怒吼。“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