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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小鱼一怔,这才发现冷山衣服上全是血迹,惊道:“冷司马,您受伤了!”能教他伤成这样,敌方着实厉害,再一看,老兵溪汝光居然从后头让担架抬着回来的。冷山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同士兵们一起走开了。顾柔仍然坚持看书,不过,偶尔也去孟章那里打听情况,她听说部队在西南前线和cao光的军队发生小规模的对战,将士们有些死伤,心里担忧。过了两日,她见宝珠等人拿了一堆士兵的衣裳回来缝补,以为后勤支援,便也加入到她们当中去。院子里秋高气爽,顾柔和宝珠几个姑子们补衣裳,偶尔也会互相比赛谁的手脚麻利,一轮比赛完,宝珠最快,顾柔第二,银珠第三,银珠不服了,连声道自个拿到的那件最破烂,下一轮要挑件容易的。银珠拿起来一件,道:“你们瞅瞅这件,烂成这般,还怎么补,不如让兵曹处重发一件新的得了。”顾柔望去,原本脸上还挂着笑容,忽然间便笑不出来了。原来那件兵服上头有飞鹰纹绣,正是白鸟营的兵服。她连忙抢过来看,想瞧一瞧这件衣裳是谁的,在里层发现一个“冷”字。顾柔惊呆了,冷司马,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顾柔若有所思放下衣裳。“哎,小柔,你上哪儿去?”宝珠和银珠在后头追问。“我去隔壁找孟章,马上回来。”孟章还在院里脱了靴袜看脚底的水泡,他今日又跑了一天,刚刚去军医处看过冷山回来,石锡还带了沈砚真给冷山看诊,言说没有大碍,孟章这才放心回来,刚喘得一口气,就听见外面有人匆匆而入。孟章一见是顾柔,赶紧穿好鞋袜站起来,同她打招呼。顾柔面色焦急,劈头问他:“冷司马他伤得重不重?伤哪里了?”孟章一愣,心想消息怎么穿得这么快,顾柔见他这番迟疑,还以为冷山出了大事,愈发着急。孟章赶紧道:“不碍事,肋下让人刺了一剑,其余都是小伤。”顾柔不大信,她瞧见那件血迹都洗不干净的兵服,心都揪住了——以冷山的机警和老练,能把他伤成这样的对手,定然不可小觑。“他怎么受伤的,又亲自出任务了?”敌方铁衣斥候的事,国师有过嘱咐,不许透露给顾柔半点,孟章可不敢在这个时候作死,连忙打哈哈道:“没事,论本事,咱们白鸟营他头一份,你还信不过他么?都是小伤,我刚看他回来。啊,他还活捉了对方,谁能真正伤了他呢?”顾柔松一口气。没事就好。“那,我想去看看他,孟军侯能否帮我带个路。”孟章为难:“这可不成。这这这……”他晓得顾柔这个姑子的性子是有些倔的,急于找个借口推搪过去,可是一时半会居然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来。不过这会儿,顾柔反倒自己放弃了这个要求,挨着石桌凳坐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能带我出去,这为难你了。”孟章松了口气,也坐下,让人沏壶茶过来。等茶的工夫里,顾柔问他:“孟军侯,我有件事一直想问,是关于常玉这个人的。”孟章又是一惊。她怎么突然提起常玉来,她又从哪里听来的常玉?“我想知道常玉是怎么死的。”顾柔眼神急迫,抓了抓孟章的臂弯。提起常玉这个人,孟章自也有些唏嘘。没有人能忘记常玉,他留给人的印象太深了,天赋英才又匆匆离去。茶来了,孟章先给自己倒了杯,一口牛饮喝掉,长长叹气:“常玉他,可惜了……”……不知不觉过了用饭的时辰,顾柔从孟章院子里回来,一路心神恍惚。脑子里还回想着孟章说过的那些话。原来,常玉竟是那样一个结局,他进入白鸟营之后思考得那么多,却最后选择了一条与初衷截然相反的道路。如果放在平安的盛世,也许常玉才华会令他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无论是读书出仕贤者,还是啸傲山林隐士。可是他选择了战场,在那个每做一个决定都来不及过多思考,间不容发的时刻,他选择向死;并且,也没有给杀死他的冷山别的选择。冷山杀了他,别无选择。顾柔想到这里,突然想到那天在角楼上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如果你逃跑,我也一样会杀了你。不由得一惊。她眼前又一次浮现冷山的那个眼神,绝望、凄清、深沉、温柔……饱含着痛苦和复杂的情绪。那是为了常玉,他一定没有忘记过常玉。孟章道:“常玉以后,他再也没在人前表露过他的痛苦了。”是的,更多的时候,他学会藏在心里。顾柔怔怔地回想冷山过去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直到今时今日,她才发现他的那些细微之处,似乎都饱含着一个人对于过去的负重和沉痛。她想得出神,直到院里的梧桐叶飘落到她跟前,她伸出手,接住了——秋日的阳光带着微凉,与夏日截然不同的感受。仅仅是一个夏天的白鸟营生涯,已经让她刻骨铭心;更何况,冷山在那几乎度过了半生。谁能忘掉呢?……顾柔把冷山的衣服拿回来补好了,在破损的肘关节处,特地加固了一层,以防下次磨损。她照旧像笼中鸟一般,看着官邸外面的世界。好几次,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国师看着她立在行辕外的街道上出神,看白鸟营的士兵经过,怔怔发呆。“伍长!伍长!”祝小鱼在队伍里拼命地冲她挥手,顾柔也用力挥手,她开心地笑,眼泪却涌出来。向玉瑛跟着队伍目不斜视,手却悄悄抬起来冲顾柔挥了挥拳头——那是一个她们约定好的手势,做成了一件事,互相碰一碰拳头。领队的冷山照旧走他的路,他看起来一切都好,伤势也不明显,很精神,顾柔远远望着他,他好像没看见顾柔。顾柔在手札里面写道:我很想他们,很想很想。她以为自个忘了白鸟营,其实一直没有。有一日,国师与众官将议事后,得有余暇,同治中岑随一起参观他的藏书,岑随虽然是云晟那一头的人,但他也是个读书人,而且治学广泛,谈吐很有意思。国师交人素来无论亲疏,而岑随也觉得这位来自国观的大宗师,并没有恩师云太尉口中说得那般专横跋扈,两人皆有种言语投机之感,便邀请国师来家中小坐。用了一道茶的工夫,岑随命人把收藏许多年的各类藏书都取到客堂,以供国师参看。岑随介绍道:“其中一些法家经典,乃是孤本,乃前朝武陵地区的大贤何雍收藏整理成集,下官的祖父与他有交情,何家后来落难,祖父出手襄助,何老前辈为了报答,便将此书交托给祖父。下官得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