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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留微弱的呼吸。“险得很。”沈砚真如实道。国师听了默然无声,宫苑透光的琉璃天顶上,日光极淡地照射下来,他清雅的面容显得沉默寥落。他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孩,苍白的小脸宁谧安详,她的眼眸紧闭,就好像短暂地睡着,随时都会醒过来,同他打声招呼。他就在这等了三天三夜,等她起来跟他打声招呼。宝珠立在床尾,侍女端来了热过第三道的松仁银耳露,宝珠接过来:“大宗师,进一点吧。”他原本想再一次摇头,然而眼前一花,却好像看见她从床头坐起,语声盈盈、面带红晕地娇嗔:“你怎么不吃饭?那怎么陪着我?你要一直坐在这里等我才是。”他眯起眼,幻象消失了,她还是安静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也没有一朵红晕。他伸出手。宝珠怔了怔,回过神来,赶忙将瓷碗交到他手上。他搅动了一下调羹,清脆的碰碗响声,晶莹透明的食物茫然在碗中晃动。【——我吃,我在这里陪你,我一直等你,我永远等你。】第158章29夜里,气候干燥微凉,宫苑上方星裔罗列,在幽深的夜空中忽明忽暗。国师立于屋檐下观星,尽管今夜宝珠和银珠挖空心思做好了开胃生津的食物,然而他照旧还是难以入口,从顾柔昏睡那一刻开始,他所有的生命欲望已经被压到最低,对任何事彻底丧失兴味。在他头顶,所有的星星都在闪光。他孤零零地站在星空之下,尘世仿佛退得很远很远,再也无法触摸,天地只剩下他一人。【顾柔,你甚么时候会醒?我很想你。】他仰起头,望向天空,却只看见一片虚无。没有她,他闻到花,感觉不到香;他看见光,却感受不到亮。他盼着她快些醒,带他穿越无穷无尽的黑夜,看清楚这个世界。他孤独得像一个悲伤的孩童,怔怔望着星空出神。【或者,你告诉我,你去到哪一重天,领我一起,不要留下我独自一人。】他不信佛家的因果报应,却还是许了个愿:“折尽此生福报,与之共寿。”他只是口中轻念,话音未落,天空却忽然闪过一道异光。北方的天穹一下子被这道奇异光芒照亮,如同大片的军阵,自东向西掠过天穹!国师仰望长天,不由得一惊。与此同时,同一片天空之下,建伶城官邸二层的台阁上,冷山也忽而停杯。“冷司马,怎么了?”一同饮酒的屯长雷亮问道。两人原本正在幕天席地饮酒。荧惑星入紫垣……荧惑乃凶星,每逢此出必有刀兵血光,大不祥之兆。然而云南方定,又怎会突起犯紫薇之相?冷山莫名惊异,缓缓置杯,回头望向北边的建伶宫苑。宫苑之中,国师在檐下怔了一会儿神,夜风更凉了,寒气侵人。宝珠过来替他添衣,国师摆了摆手,他要回屋去看顾柔了。再回到屋内欲看看顾柔,忽然却发现榻前多了一团黑影。他凝神定睛一瞧,却是只毛绒绒的黑猫,两个眼睛淡黄发亮,像荧荧之星,目光幽森地盯着他瞧。宝珠进来,看到,惊叫:“真是,哪里来的畜生,快出去!”野猫进入宫苑,本来便不是好事,还是只黑的,她觉着不祥,便急忙跑到院中取来笤帚,要赶走黑猫。那黑猫敏捷地轻跳几下,快奔几步,跃上窗台回头看着国师。“罢了,让它呆着罢。”国师道。如今他一人在此陪着顾柔,只想替她积累福寿,顾柔生性温柔,倘若她醒了,也定不会苛责这唐突的畜生的。宝珠只好拿着笤帚退出去,临走前对黑猫龇牙咧嘴,想把它吓走,那黑猫却不理不睬,仿佛对她这等幼稚举动嗤之以鼻。国师将碗里剩下的食物端上窗台,给黑猫吃了,自己挨着床榻边沿,把手伸到被子下面一探,顾柔依旧小手冰凉,他的心也跟着冷极了,他捏着那只手,打起盹来。他一只手托着腮,很快呼吸渐渐均匀,这些日不做休息,他实在太过疲惫,于是此刻黑猫跳下窗台的响动,他也未察觉。黑猫跃上床沿,盯着床头的顾柔瞧。顾柔的眼珠在眼皮底下快速地滚动着,额上微微沁出汗珠。在她陷于沉睡的过程中,正做着一个梦。她回到了洛阳。洛阳还是那个繁华荣光的洛阳,她穿过铜驼大街,走过城河上的桥梁,经过曲折热闹的小巷,一路从娉婷走回青涩,长发青丝变成羊角辫,翩翩的裙衫缩回绣花的小袄,身后日光照着她的影子,一点一滴缩短,再缩短,变回十年前的模样。顾柔摊开自己的手心,吃惊地端详,再抬头看看周遭陌生又熟悉的街巷——她突然开始狂奔,一路飞奔在狭窄冗长的巷道里,一路青砖灰瓦。直到她停在巷子口那棵高大的古银杏树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回到了十年前。这是青盔巷?顾柔失魂落魄地朝银杏树靠近,秋天的日光和微风,将那棵记忆中的老树照耀的灿光点点,柔和得如梦似幻。银杏树下面立着一白衣少年,背靠树干,默默伫立,像是在等着谁。“小兄弟,请问……”顾柔一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却嗲声嗲气,竟是稚嫩的童音。少年回头,清冷的双目骤然掠过流风回雪般的光:“什么小兄弟,你才多大,何敢如此称呼于我?”顾柔惊呆。那神态语气,再熟悉不过,他黑发之间,眉心一点梅花花绣分外殷红。“你……”“你什么你,你休要在此逗留,速速离开。”顾柔惊颤着嘴唇:“我……”少年微微蹙起了眉毛,美眸中透出一丝疑惑:“你认得我?”她正要开口,忽然听到远远传来一声喊:“阿情!”少年沉静清雅的面容忽然微微变色,带着些催促道:“你快走开,我长兄要回来了!”说罢摆出侧耳倾听之状,似乎已察觉到什么异样,烦躁道:“来不及了。”“什么……来不及?”“别多话,你上树。”少年二话不说,逼着顾柔爬上了银杏树,顾柔原本想要借着轻功纵身跃上,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回原来的身体,沉重笨拙,一跃之下反而沿着树干向下滑落了一段。少年看得皱眉:“真是笨得可以。”说罢,托着她的屁股用力一推,把她托上高处。“你呆在上头,没我准许,不许下来。”少年在下方厉声吩咐。不一会儿,便有另一人飘忽而至,来到少年跟前:“阿情,你功夫练得怎样了?”来的那人却是个玄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