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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渺一直被唐兴文唠叨,正愁有火没处发呢,抬眼轻嗤道:“不劳杨君费心,杨君有空,不若好好练练功夫,大男人家,投壶这种小把戏都输,太难看了。遑论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呢?齐某倒是突然明白了为何广陵王殿下去前线打仗不带你了。”杨进浑不在意地一笑:“齐君不如当心自己以后怎么应付那凤飞烟吧!”“多谢杨君关心,不过……杨君还是关心一下自己比较好。杨君上回跟水匪一路,袭击水师一事,不知有没有忘记如实禀告给广陵王殿下?要不要齐某相助,帮杨君说说”唐兴文听他二人唇舌交战词锋往来,自己插不上嘴,索性闭口不言。杨进摇着扇子:“齐君觉得杨某会做些无用之功?若非去替广陵王解决麻烦,你觉得杨某会无故出现在水匪船上?齐君,莫以为你能看穿杨某一切。”“哦?依杨君所言,这事广陵王早就知晓?而你前去东海,是去替广陵王扫清障碍?”这一刻,容渺突然想到另外一事,“所以,是你救了王四?”唐兴文一时没懂,说着扫清障碍,怎么却扯到王四身上去?杨进却颇动容。这女人,好生聪慧!容渺则一脸震惊:“杨进,你先派人救他,再用他的名义去劫水师粮草,给他安个洗不脱的罪名,害他自取灭亡?”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唐兴文越听越懵。面前的两人正彼此对视,他们似乎不需言语,仅凭眼神就可交流,不需说清前因后果,对方就能猜出彼此心意。唐兴文第一次觉得,自己头脑跟不上旁人的节奏。容渺从没想过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子竟有如此心机。曲家搭上王四,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生意,甚至从琉球偷运武器;王四被捕,广陵王担心曲家受牵连,命杨进去把王四灭口。而杨进大概觉得让他这么死了太过蹊跷,为防周轩查出什么蛛丝马迹,索性先救他,再蛊惑他对上水师,光明正大的让他死于那场人数悬殊的海战。“为搏前程,杨君着实拼命啊!”容渺唇边挂着一抹冷笑,笑里皆是嘲讽。杨进不为所动,“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为了赢,不惜手段,世上男儿皆如此,齐君不是么?”杨进转头,渐渐消失在密闭的林中。树林阴翳,月色淡去最后一丝光晕,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容渺知道自己面前的路还有很长,对手还有很多,刚刚从她视线中消失的那个,也许会是她接近广陵王、胁迫广陵王计划中,最大的阻碍。可事已至此,她还能回头么?梅时雨,杨进,周轩,广陵王身侧的这些人,全是那么不好对付。只要她走错一步,等待她的,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在丹徒的日子,比在海上清闲了许多,每天清晨cao练,午时过后轮流值岗,余下时间说是要时刻戒备等待支援前线,其实还是有大把时间四处闲逛玩乐的。唐兴文作为屯长,又负责团练事宜,自然忙过别人,常常一个转身,就不见了容渺的踪影。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定是又去明月楼了。近来,明月楼的凤飞烟很忙。容渺身上的银两,几乎都用来梳拢这位花魁娘子了。吴娘子一见她来,就笑着迎上,“哎哟齐爷来了?飞烟在楼上梳妆,许是这会儿未起呢!”广陵王前线督战,郡守不敢染指广陵王的心头好,因战况吃紧守备正严,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那些大户人家的子侄自是被家里紧紧拘着不许出门,却恰恰便宜了容渺这散客。她三步并两步地奔上楼去,经过吴娘子身旁,白光一闪,银票轻飘飘地抛进吴娘子手里,喜得吴娘子连声致谢。敲门三声,道一声“我进来了”,容渺径直推门而入。正在梳发的凤飞烟柳眉一蹙,挥退婢女,回转身来,面上带着几许无奈,“齐爷,这么早?”近来为着容渺,她心烦不已。说这人不解风情吧,也还挺会疼人的,不时的送几朵新采的野花,几颗偶然觅得的野果,除了偶尔占些嘴上便宜,从不动手动脚。说“他”是个良人呢,又不见得,不请自来,一来就不肯走,耽误她做别人生意。还喜欢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最好笑的是问她“这么让别人占便宜你自己不觉得委屈么”……她哭笑不得,已然投身此行多年,难道还有得选?若是有得选,又怎会拒绝不得“他”的频频约见?她感兴趣的是那杨进,被“他”时时霸占着时间,连私下里“偶遇”杨进的机会都没有。容渺打量面前女子片刻,摇头道:“飞烟,你这衣裳颜色不好。”凤飞烟:“……”“你瞧,妃色配柳绿,太艳了些,咱们江南繁花胜锦,你这身衣裳在花丛中一站,浑然混入景中,衬不出你的卓然独特。上回见你穿那一身霜白胧月纱甚好……”凤飞烟双颊飞红,轻啐一声,“你这人……”那霜白胧月纱好在何处,还不是纱质轻薄,如玉肌肤跟妖娆曲线若隐若现?齐跃这厮再怎么规矩,也逃不开臭男人的一个“色”字……眼前女子突然娇羞起来,令容渺一怔。她说错什么了么?“我是说……真的,你身上的配色,要在北国,还算恰当,那里天寒地冻,人们喜爱穿色彩格外夺目的……”话未说完,在舌尖打了个转。她真是魔障了,竟然说起北国?前生此时,她还未曾去过北国呢。一个从没去过北国的人,说什么北国打扮?凤飞烟却是脸色大变,染了桃花颜色的脸颊瞬时惨白一片。容渺见她站起身,快步走去柜前翻衣裳,不由微感歉意,“别,就这么穿着也好看……我不过多嘴一说……”凤飞烟勉强笑道:“奴穿衣裳还是给客人瞧的?齐爷说不好,奴换便是。”说着,取出一套湖水蓝色衣裙,“这件如何?”她换衣裳,齐公子半点要避出去的意思都没有,大咧咧的坐在桌旁,灼灼视线盯着她解裙带。凤飞烟不悦地努了努嘴巴,转到屏风后头去,犹听见那人可恶的声音,“飞烟,要不要我帮你?”“登徒子!”凤飞烟小声埋怨,换过衣裙,向容渺走来,“齐爷今天想听什么曲子?还是下棋、射覆?”这是容渺常跟她一同打发时间的老三样,比起军中那些大老粗,容渺更喜欢跟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在一处。不时逗弄美人羞红了脸,自己占些嘴上便宜,总比在军中被人说“龙阳”要好的多。——她终于弄明白了众人那异样眼光来自何处,还要感谢凤飞烟的“指教”,于风月之事,她如今也算是个理论知识丰富的明白人了。“下棋,输了的答应对方一件事,怎样?”凤飞烟怎么看都觉得说这话的人眉开眼笑没安好心,扭头哼道,“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