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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表姐,又想到韩谨,太阳xue便突突地跳,“臣斗胆问陛下一句,为何想让谢娘子入宫?”先帝屈指轻敲这桌案,漫不经心地道:“谢家的几个旁系子侄皆不大成器,接不了谢公的担子,朕准备将安国公的爵位降一降再许下去,食邑封地都会少上许多。谢公去后,若是有子侄愿意将这位谢娘子接过去照料自然最好,但到底是寄人篱下,多不自在,不若出嫁好。朕也实在想不好还有谁能配得上谢家的女儿——伯英你倒是不错,只是崔槐与谢公从前闹成那样,想来他不会同意。朕便不信,将谢娘子接入宫中还会委屈她。”当然委屈,实在是太委屈了。何况姨夫与师父,其实也没那样水火不容。但我不打算说这么多,只是辩解道:“谢家的女儿,本该是做元妻、嫡妻,掌管一府中馈的。”先帝愣了一愣,又笑道:“伯英,皇后可是你表姐,就这般瞧不上?”“臣岂敢瞧不上皇后?”我仔细一想,似乎也没说错哪句话,“皇后贤良,颇具母仪天下的典范。”“那你这话什么意思?”“臣的意思是,我那妹子本该是做妻的,断不能做三千粉黛的其中之一。”先帝微微眯了眼,“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安国公的意思?”师父本就不愿意让娉婷与皇家扯上关系,不管为什么。于是我道:“是师父的意思。师父临终前拉着臣千叮万嘱,告诉臣一定不能让谢娘子进宫。师父就留下这么一个心愿,就嘱咐了臣这样一句话,臣……不敢不遵。”“你就敢抗旨不尊了?”先帝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怒意。“求至尊收回成命!”先帝的神色都冷了下去,“伯英,你这是在拿谢公威胁朕呐!”“臣不敢!臣绝无此意!”我利落地起身、下拜,“不瞒至尊,师父对谢娘子有些宠溺,故而养得有些骄纵,偏师父保护得好,故性子又十分单纯。谢娘子这样,实在是不适合入宫来。”“宫中除了皇后,数下来便是谢娘子身份最高,谁敢找她不痛快?”先帝耐着性子与我道。我伏低身子,认真地问:“敢问至尊,为什么一定要谢娘子进宫?”先帝沉默片刻,忽地轻笑一声,“连你也感觉到了。此事本来朕还在斟酌,想过几日再召你进宫的,但你今天闹的动静太大,朕不得不把你找来,也就一并说了。从前谢公还在的时候,在朝堂上都隐隐被崔槐压了一头,何况谢公不在了,朕的朝堂上岂不是要变成他崔家一家独大了?”“谯国公……不、不会……”说到后面,我都没什么底气。食指叩木桌的声响格外清晰,先帝不说话,我也就不敢插嘴。等了片刻,他才道:“年初之时,他们是怎样逼朕立太子的,你不是没见着。朕现在都疑心,辕儿是被这起子人的贪心逼死的。”关于皇长子之事,我更不能插嘴,只是默默地听着。先帝轻笑一声,“从前清河崔氏虽也是五姓七望之一,但也远没有如今的威势,敢在朕的朝堂上指手画脚,不也是因为家里出了个皇后么?但说来不怕你笑话,朕最初求取阿青之时,并不是看上了崔家的声望权势,还真是因为她这个人。”“皇后……人是很好的。”我小心翼翼地说着。先帝忽地拈了一枚冷透了的蜜糖裹,慢慢地吃了,才又道:“朕从前有多落魄,你是不知道的。朕生母是个宫女,后来才封了宝林,不像六郎,是皇后嫡出。朕从小就受惯冷落的,即便是挑菜宴逛个御花园,也会被一些世家子弟欺负,那时候还是阿青出来说了句话,才帮朕解了围。阿青模样平平,才气平平,性子又柔顺,换了朕今日,是绝对不喜的,可那时候,却是惊为天人。也是有缘分,才千恩万谢地作别,一转眼又在牡丹圃遇上。阿青想摘一朵姚黄,但那花长在花圃中间,花枝交错,她进不去,我便替她摘了,簪在髻上。朕现在还记得,当时阿青梳的是宜春髻。”这些事我是从来不知道的,因为表姐从前与我真是半点也不亲密,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她嫁给先帝之时,我也只当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亲戚出阁而已。“朕知道阿青夹在朕与她父兄叔伯之间有多艰难,所以后来她即便不能陪朕出去骑马涉猎,不能陪朕吟诗作画,朕也敬她爱她,让她好生享受皇后的尊荣。可崔槐为何就不知足呢?权势地位金钱荣耀,朕还要怎么给?是不是要把江山送给他才满意?”“至尊息怒……”我见先帝说话越来越快,神色越来越可怕,心道不好。先帝狠狠一拍桌案,怒道:“辕儿才几个月大,就逼着朕立太子!是看死了朕不会有其他儿子,还是准备朕一立了太子便马上立为新帝呢?”那一拍动静太大,吓得守在殿外的徐安泰连忙上前来,隔门问道:“大家,没事吧?”“滚开,朕好着呢!”先帝呵斥一声,又转身与我道:“所以伯英我问你,朕就不能再有其他儿子、不能立其他儿子当太子了?”这话不能答,说什么都罪该万死。好在先帝也不知当真在问我,又自顾自地道:“御医说皇后身子亏损极大,恐再难有孕,但这话朕不敢告诉皇后,更不能告诉崔槐。大郦江山还要传下去,总要有个皇子。朝中再没谁的权势门第高过崔槐,后宫里也没人的门第比得过皇后,谁生的儿子大约都会被崔槐请旨送与皇后抚养,可谢氏不会,他们不敢。”我愣了许久,才道:“五姓七望,一个也没有吗?”“谁家里还有个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大员?”先帝怒道。“谯国公……已经这般尾大不掉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至尊不是一登基便着手在提拔寒门子弟吗?竟没有可用之人?比如……韩谨?”“别和朕说韩谨!”原本平复一些的怒气又腾地窜了上来,先帝说话都快了几分,“先前看他还是个人才准备重用,谁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崔槐在大理寺安插了人手,便害怕与他对上,自请调往六部,指名要往最清闲的礼部去了!”他并不知道从前与韩谨私会之时我也撞见了,更不知道我眼下什么都知道。先帝与我说起的时候还是遮遮掩掩的,但我猜,韩谨与他,大约是彻底决裂了。“你是谢公一手带大的,脾气心性都像他,朕知道这些话你是不会出去乱讲的。”先帝终于平复了情绪,语气变得凉悠悠的。我连忙叩头到地,“臣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说!”先帝满意地一点头,又道:“但朕决意让谢氏入宫,再说什么都没用!谢公心疼女儿真知道,但若是谢公知道朕目下的状况,定然是不会推辞的,你也不必拿什么遗命来搪塞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