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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恶地别开眼,淡声道:“崔公说什么话?崔公春秋正盛,自然长命百岁。”“臣……恳请至尊早日立储……”姨夫已然说不出别的,只是挣扎着伸手抓住先帝的袖子,一开口却是老泪纵横。先帝却慢而坚定地拂开姨夫的手,抽回袖子,后退一步道:“朕还有些折子还没批完,就先回宫了。崔公一定要好生修养,尽快康复。皇后至孝,就在府中小住几日以尽孝心。淑妃,走吧。”凌波答应一声,便跟着先帝往外走去。只是没走出多远,先帝又回头叫我,“霍徵,随朕进宫,朕有话跟你说。”我倒是想用侍奉姨夫为借口,但我毕竟不是亲子,自然不能,何况我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抗旨。我小心翼翼地跟着先帝走出姨夫的房间,过了长廊,忽听身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想必……是姨夫……我回头,想倒回去看看。但先帝却头也不回地叫我:“霍徵!”我自然不敢擅动。先帝脚下不停,飞快地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与徐安泰道:“传朕旨意,谯国公崔槐,追赠益王,谥号忠献,以亲王之礼厚葬。崔家没有男丁,朕瞧着旁支的那崔格甚好,过继与益王为嗣,袭谯国公位。”那崔格我见过,已然快出了五服,又是与裴少华、唐曜、柳裕一般的纨绔子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尊此举……只怕是要狠狠挫一挫崔家。徐安泰听完旨意,只是躬身行礼,“奴婢遵旨……”第84章山海羹我随先帝进了宫,他叫我先去紫极殿等着,自己则送凌波回了她的殿里,许久之后才回来。跟在他后面的宫人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两只青瓷碗。一碗自然是放在先帝面前,一碗却是放在我身边的案子上。我偷偷看了一眼,却是一碗羹,只是不敢擅动,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羹。“只怕你还没吃朝食吧?先吃饱了再说话。”先帝用下巴点了点我旁边的碗,然后自己先拿了勺,舀了一勺喝进肚中。我有些好笑——都说是断头饭吃饱了才上路,先帝这样讲,莫不是准备发落我了?只是我却实在想不起我究竟做了什么要让他发落的。“臣不敢。至尊有话,尽管问臣……”先帝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上朝前淑妃就起来准备的山海羹,若是不想吃就给朕端上来。本拟下朝再去吃的,谁知就被……朝会都匆匆散了!也算你运气好,还碰上了。”原来是凌波做的东西,那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吃的。于是我谢恩后便端起碗尝了一口,却是笋干、冬菇、鲈鱼、鲜虾等料熬成的羹汤,加了点绿豆皮,鲜滑爽口,难怪要叫山海羹。想不到凌波在宫里养尊处优这么些年,手艺却还没半点退步的。先帝只当是用了一次寻常的朝食,飞快地喝完羹,整理好仪容,便道:“朕先前听卢浩然说,你在西疆与柔然作战时,叫飞矢射中了肩胛骨,又不曾即使医治,现在胳膊如何了?”柔然作战时,的确是被射穿了左边肩胛骨,但战事紧张,又是分兵作战,倘若我退下去养伤,这边就失去了主帅指挥,故而我折断箭矢,继续杀敌,直到三日后与卢浩汇合,才找大夫取出残留的木屑。自那之后我左臂便不敢负重,连长|枪都举不起来,阴雨天还有些隐隐作痛。只是我不想告诉先帝的,谁知卢浩这藏不住话的竟给我捅了出去。我万分不舍,却还是赶紧把碗里的羹汤喝掉,仍有些意犹未尽,却还是肃容道:“回至尊,臣的伤势已无大碍。”先帝却沉下脸,“霍徵,你莫不是以为朕对伤病之事一窍不通?朕也问过御医了,这伤很是严重,若再不好生养着,你这左臂只怕是要废了。”军医早对我说过这话,只是我不想在意,毕竟我是一名武将,若是不能再上阵杀敌,那我岂不是成了个笑话?我连忙道:“御医一向谨慎,又喜欢夸大其词。臣的伤势并不碍事,臣还要为大郦保疆守土!”“难道我朝还缺武将不成?”先帝皱眉,“霍徵啊,你也岁数不小了,有了妻儿,总是在沙场上拼命,叫他们日夜悬心可怎么好?今后,还是好生在长安待着吧。”“臣……在西疆野惯了……”“伯英,眼下朝中已无什么可用之臣,你一向忠心耿耿,这个时候,还要推辞么?”先帝不容置否地打断。我低眉,平静地道:“臣听说今年新科士子,倒是有几人很有才干,恭喜至尊了。若是至尊嫌他们缺少历练难当大任,韩大夫不是为官多年又在多部任职过吗?他也归朝许久了,至尊还不放心么?”先帝蓦地冷笑一声,“韩谨?你却不知,他娶了李氏女么?”“臣有耳闻。”“那你知不知道,朕身边的充容,也是出身陇西李氏,去岁李充容方诞下一子。”先帝紧问。对于皇子降生、皇子生母是谁,都是有彤史记载的,何况在朝为官的,哪怕远在西疆也该听说了。于是我点头,“臣知道。”“高皇后出身李氏,还有好几位皇后也出身李氏,称李氏为后族都不为过了。”先帝淡淡地说着,“只是从文宗起,李氏渐渐有些没落了。可李氏心高啊,又有现成的皇子,前头又有崔槐做榜样,李家……自然有样学样。”“但……与韩大夫何干?”先帝的眼里隐隐带了些恨意,“从前李氏也是一家子武将,后来因为大部分子弟都不学无术,才成以前的局面。这一代有个李信还算不错,但到底也是个武将,比不得崔卢,满门文臣,在朝堂上争起立储之事,哪里吵得过?眼下有个现成的韩谨……”“韩大夫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同流合污?伯英,莫不是如今在你眼中,朝臣除了忠便是jian么?”先帝忽地抚掌大笑,“朕所任用之臣,绝无jian佞,不过是……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恨不能多争几分权势罢了。”自从上次见过韩谨,我便知道他是不再会做个帝党了,甚至在许久之前,我和凌波在元宵之时无意间听到他二人之间的对话我便知道了,韩谨或许从前是一心报国的,但他却渐渐被先帝逼迫得心灰意冷,本想得过且过了。就算致仕回乡,先帝也不放过他,更是让他在百官面前丢尽了脸,他如何还能一心一意地为先帝效忠?我素来厌恶争权夺利,但我也知道,有时候,权势是保护自己的最好的工具。所以我也只能默默接受着师父与姨夫给我的权势。“朝中百官,难道没有一人是对陛下效忠的么?不独臣一人。”我沉声道。“方才……你听崔槐说了么?他说要早日立储以便教养。朕虽不想立储,但越发觉得,朕的皇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