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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怜。”和她一样可怜,都是没有娘的孩子。霍蘩祁蹲下来,将受伤的腿搁在地上,将小狼崽顺了几下毛,怜惜地看着它。小狼崽子一身雪白的皮毛滚了泥灰,碧幽幽的眼睛无辜地扬起来,受伤地望着自己,拿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小手。“它有灵性!”霍蘩祁有点欢喜,抬头去看云娘,云娘却脸色泛青,颤抖着转身推门走了。霍蘩祁不解,渔夫怅然地直叹气,“你也别怪云娘将它打成这样,去年……去年我们儿子上山挖草药给娘看病,被狼叼走了,吃得只剩一副空壳……”“对、对不起……”霍蘩祁愧疚心虚地垂下了脸,她不知道云娘和狼有这么大的过节。渔夫虽然惋惜,但是也强颜欢笑,“但是那头灰狼已经被我打死了,这头白的跟它不同种,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狼可怜,等会儿我上灶台烤俩饼给它吃。”霍蘩祁感激地说了几声谢谢,虽然她遭逢不幸,被人构陷罹难,但是这世上毕竟还是好人居多的。她将狼崽子抱起来,小狼身上热,抱着暖烘烘的,霍蘩祁忍不住亲了它一口,“你有吃的了,狼崽子,以后,我就是你jiejie,我给你取个名字叫团团!”她孩子气的话让屋内拿起针线的云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知道吃自己孩子的恶狼与这匹小狼无关,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过不去这个坎儿罢了,这一年她和丈夫费尽心思也没怀上,以后怕是难了。云娘想到这个,便忍不住心酸难抑。小狼嗷呜嗷呜地喊,霍蘩祁又哭又笑地摇着它,“等会儿就有吃的了。”傍晚,晚雾迷离起来。渔夫家背临长河,到了涨水的时节,远远地听见滔滔之音,素白的月从水面爬云而上,到了碧柳的芽尖上,犹如淬了满身寒霜般清冷。霍蘩祁望着一颗一颗晚星,小狼崽子趴在她怀里砸砸吃着rou饼,浑然想不起来自己母亲已经被那条大河带走了,也想不起来自己满身是伤似的,霍蘩祁没它这么达观,有口吃的便能无忧无虑了。云娘催她去睡,她说等一会儿,抱着小狼直笑,“jiejie前几天失了一个人的约,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还在原地等我么?应该不在了罢,他可是大富大贵人家的……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有点儿怕他。我想,等我伤好了就去找他,满大齐找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去银陵。”她打定主意就什么都不怕了,抱着小狼崽又亲了一口。狼崽子害羞似的,抱着rou饼蜷成了一坨。霍蘩祁指着它又气又笑,“你可真是护食!没白起这个名字,团团!”狼崽子什么都听不懂,一边缩着一边用爪子埋着脑袋吃。霍蘩祁于是无可奈何地进了屋,见云娘还在等下刺绣,她想了想,将衣服里兜翻出来,撕了一张银票,银票湿了又干,硬邦邦的又有了褶痕,云娘见状吓了一跳,霍蘩祁不好意思,脸红地说道:“不好白吃白住你们的,请云娘一定收下。”云娘不是什么扭捏的人,也就收了,霍蘩祁见她女红活儿超凡入圣,似乎造诣颇深,正巧她近来有了点心得,便托着一条伤腿坐过来,央着云娘教自己。一听霍蘩祁还要给钱,云娘便笑,“算了,你的钱留着作盘缠,方才给的就算学费了,我在刺绣上有点儿心得,以前也是芙蓉镇的一等绣女,教你还是不成问题的!”“多谢云娘!”霍蘩祁留下来,一边养腿伤一边学着刺绣,再顺便用吃剩的饭菜喂团团。云娘数度问她,对那场落水还有没有记忆,霍蘩祁总是想不起来。但她知道就算要查案,也要先有人脉,才好打点上下,否则侯县令不会开堂,更不会抓出凶手水落石出,她现在出了芙蓉镇,别人也只以为她死了,不会再来找麻烦了,所以霍蘩祁只想赚钱,有了能力才能回家,替自己替母亲白氏报仇雪恨。在云娘一针一线的教导之下,霍蘩祁的绣工突飞猛进,将先前掌柜给的秘笈用到了实打实的刺绣工夫上,云娘也赞不绝口。“雪钱丝上可以绣花么?”云娘一听,先是微愣,然后笑着指她的脑袋,“你是怎么想的!雪钱丝又薄又轻,怎么能用来刺绣!”云娘觉得霍蘩祁异想天开,但是霍蘩祁并不气馁,反而拍胸脯道,“要是哪天我真成了,我请师父帮我把这门手艺发扬光大,师父不能不答应。”她非要唤自己“师父”,云娘无奈只好答应,一听便又笑了。但她不也嘲笑霍蘩祁痴人说梦,前朝曾有人传了不少缂丝画下来,这门手艺现在是失传了,说不准将来真有人成。霍蘩祁伤养好了,云娘就开始鼓动她回芙蓉镇去,霍蘩祁只得告诉她自己无依无靠了。云娘一听,惊讶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跟着情郎出走的,但是路上遭jian人所害?”霍蘩祁:“……”不知为什么,竟然完全无法反驳。云娘听罢摇摇头,“戏文听多了,原来还有真事儿。想来你有了情哥哥,旁人嫉妒你。”越说霍蘩祁脸越红,嗔怪地瞅着她,让她不许说了。云娘便笑,“阿祁秀外慧中,又能干,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动心?”霍蘩祁小脸guntang,低低地埋下了头,“他可不好相处。”云娘抚掌,“原来是一块冰?”“嗯。”霍蘩祁头疼起来,“但是我现在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也不知道,真找着他了,怎么面对他,我还……什么都没想好呢。”云娘拉着霍蘩祁躁动不安的纤手,凝睇着她笑,“我那口子年轻时傻得要命,成婚那几日总是不说话,媒人将他拽上门来了,也一个字儿不敢往外蹦!就拉着他不停地说。两个人,一个人不肯主动,另一个人就要主动啊,他冷,你就热,这不就完了!”霍蘩祁知道,云娘说的是肺腑之言,绝不是来嘲笑戏谑她的。但是,她一个十五岁的未经人事的小姑,怎么着也不敢对着太子殿下花言巧语啊!云娘见天色晚了,便替她吹灯,“先睡着,你明日要上路呢。”霍蘩祁便乖巧地脱了鞋袜,心事重重地躺回了竹床。夏夜的微风之中有聒噪的虫鸣,还有期期艾艾的团团的嗷呜声。霍蘩祁一会儿觉得茫然,一会儿又觉得甜,但一整晚都感到深深的无措。人渐渐长大了,莫名地,会开始懂得什么是思念,什么又是,患得患失。第27章再救黎明初上。薄薄的云烟里一枚火红的鸡蛋被剥出来,水面雾色茫茫,大雨停歇了,洪潮便退了,河岸上依依杨柳翠色如洗。云娘拎着霍蘩祁的包袱将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