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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深夜。鸡人报晓之后,文帝也撑不住了,打了个呵欠,懒懒地问:“朕跟你说的,记住了么?”“记住了。”文帝挥袖,“那好,回去罢。”步微行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文帝跟后头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纵是机关算尽,也还是,换不来他半句软话啊。霍蘩祁睡醒了,晨曦初上,宫人侍女唤她起来沐浴更衣,她换好了,从内室走出,步微行才回来,而且方才听人说,陛下病得很重?她昨日见过,文帝精神抖擞,看不出半点儿异常啊。步微行淡淡道:“装的。”霍蘩祁一愣,“装的?”骗黄中谷罢了,她可以理解,怎的都已经结束了,还装着?步微行的眼缓慢地移到她的脸颊上,一手护住了她的腰,一手的拇指抚过她的珠钗,低声唤道:“圆圆。”曼回曲折,唤得人心头荡漾。她“嗯”了声,凝神听着。这般的亲昵,许久都未曾有过了。两个月的分别,毕竟也是不短的。在她害喜最厉害的时候,她夫君不在跟前,她日夜不安生,静不下心来,幸得此时尘埃落定,霍蘩祁钻进了他的怀里,“我听着,你想说什么?”他指尖一顿,缓慢而沉凝地问:“做皇后,可还欢喜?”话音未落,霍蘩祁便傻了,而且手足僵硬,跟着一股血液叫嚣着直冲天灵盖。她怕风太大自己听错了,“啊?什么?你说什么?”步微行露出了笑意,仿佛在嗤笑她又不稳重了,然后,徐徐地,又重复了一遍。一朵一朵的烟花猛兽似的扑过来,将她脑袋炸开了。嗯?这时候霍蘩祁煞风景地想到:所以,其实,那算命的和老瞎子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老神仙?步微行道:“答话。”“嗯。”霍蘩祁仰起了脸,笑靥如花,“那我今后是不是天底下最有权有势的女人?啊,那我可要乐死了!”他淡淡一哂。原来她的皇后梦还是在的,而且,就要成真了。他还以为,她会柔情蜜意,说些最让人心驰神醉的话……当然,这才是他的圆圆。第88章相处少了黄中谷的斡旋和煽动,太子复位几乎是朝中人心所向。这场浩劫之中,银陵城中的百姓无甚伤亡,只拿了叛党极其余孽,让不少旧部对太子刮目相看,加上文帝缠绵病榻,他们是不可也可了,太子监国,是大势所趋。霍蘩祁的绸庄也顺利地办起来了。云娘师父身子不好,霍蘩祁将它交给了袅袅,每日的订货取货,还是需要一个账本记录的,霍蘩祁这边有江月,来来回回地跑,将东西从宫外头带给她。袅袅醒来之后,顾翊均自是大献殷勤,嘘寒问暖、鞍前马后,袅袅均不予理睬,回了绸庄,见他一路跟着,柳眉颦蹙,已很是不悦,“顾公子,不请自入,是为贼。”他一怔,然后笑道:“嗯,开门不是为了做生意么,我来做生意。”他每回都说来做生意,然而做成的没几件。但袅袅不好将客往外赶,顾翊均一路跟着她分花拂柳,一路解释,“楚岫是太子的暗卫,嫁给顾翊均为妾,已随着老夫人回秀宛了。”袅袅回眸,“你怎的不回去?”“我已不是顾氏子孙。”他上前一步,垂眸凝视她,眼底的波浪深如星海,“回哪儿去?袅袅,我已经没有家了。”她心肠软,他是知道的,袅袅蹙了眉转身,不说话。顾翊均便绕到她跟前,“陆先生来前,太子殿下也与我私下回过面,他说要与我做一桩交易。此事关乎国祚,我只能应允,何况,我原本便应许了陛下要替他买马囤兵。”他开诚布公,袅袅挑了嘴唇,“那又如何?”他说的这些,与她无关。顾翊均伸手拦住她的去路,斗篷底下,苍白的俊容几乎没有血色,“太子让我以纳妾的名义,让迎亲的队伍走遍银陵,其实是在安插眼线,在各地设下人马以备里应外合。我……其实压根就没见过楚岫。”袅袅脸颊微红,嘴硬却道:“与我无关。”她的颊浮出淡淡一层胭脂般的瑰红,流水浮光一照,显得清秀宜人。顾翊均忍不住微笑起来。袅袅又问:“你骗了老夫人?她不知道你还活着?”“知道。”顾翊均有问必答,和盘托出,“母亲大是恼怒,怪我不孝,可没有办法,这么些年,我其实早明白了,我不是个愿意束手束脚、避于安逸窝享受富贵的人。袅袅你也知道。何况我应许过母亲,这一辈子,不让你的牌位摆入顾氏祖堂。我想娶你,只有我自己不是顾家人。”袅袅一怔,咬唇道:“你想得倒挺远,我不嫁给你,你岂不是……”顾翊均笑,“我这辈子后悔过很多事,但我保证,这件事我永不后悔。不论结果如何。”风一阵拂过,夏花浓烈地涌动如潮。风吹落他的斗篷和帷帽,露出那张惨白的脸,袅袅僵住了目光,忽然明白他为何带着帷帽出门,那颅骨近额头处,蜿蜒地爬过两道狰狞的疤痕。即便过了两个月,还是如此可怖,袅袅虚掩住了唇,震惊地看着他。是了,不如如何,开颅求活凶险至极,他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又不知道承受过多大的痛苦。他没有骗她的心思,只是连他自己,都不能确保自己一定平安无事啊。顾翊均的目光怔忪了一瞬,他的指抚过那条暗红的刀疤,然后,缓慢地将斗篷拉上了,他沉声道:“袅袅,我变丑了。”袅袅也不知怎的,一句话冲口而出,“既是男儿,何必在乎相貌。”她就不在乎。顾翊均“嗯”一声,微笑道:“以后你可不必担心有女子青睐我了。”袅袅脸色微暗,有些不悦,“顾公子轻薄过的女人还少么,袅袅要务缠身,要没有旁的事,就不必跟来了。”她榻上石阶,转入回廊。身后的跫音始终不断,袅袅一停,身后的脚步声也便断了,她一扭头,有些不耐,顾翊均却扶着红栏,唇角微微上扬,“我发誓,我只轻薄过你一个人。”她的脸颊已腾起了红云,这话要他以前说,她一定二话不说将他逐出去。“你、你骗我……”袅袅心乱如麻地回道,“我走了……”顾翊均还是一路跟着她进货仓,他是太子殿下的贵客,无人敢阻拦,就这么一路同行无阻地进了货仓,也没有人说什么。上回阿祁走时,留下的一团牡丹棉线还在,色泽是渐变的,绣出的花样可是一针到底不断的,虽只完成了一小半,还是足够教人惊艳的,顾翊均何等眼光,食指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