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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又等着什么呢?等着明天看报纸登出来,然后给她弃妇的身份盖上一个戳?这个想法让她的心激动起来。不,就算是被遗弃,她也不能做最后一个知道的。有什么不能去面对?她一路走来,就算得不到自己预料的结局,也不愿意被谎言愚弄。婉初匆匆起来,用凉水洗了洗脸。镜子里的她脸色有些许的苍白,薄薄地施了一层粉,又打了一圈胭脂。鬼使神差地描眉勾唇,换了一身礼服,焕然一新。为什么这样装扮?镜子里的她美得这样凄凉,美给谁看呢?穿戴停当,避开了下人,婉初一个人从侧门出来。出了门,刚准备招呼路上的黄包车,就看见有人倚在一辆汽车边,夜里有一颗红光明明灭灭。荣逸泽果然没猜错,傅婉初还是忍不住出来了。他料想她不会从大门走,便在侧门守着。还好没等太久,就看见她窈窕的身影从门里出来。头顶欧式的盘发,隐约几枚珍珠的簪子,耳边一对莹圆的珠子晃着。难得见她妆色这样浓,清孤冷傲的气质里竟然透出别样的一丝妖娆艳丽来。可她的目光又是冰凉的,配着身上墨蓝色蕾丝礼服,潋滟动人。婉初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他,看他的样子,倒像是专程在等人。“傅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送你一程。”荣逸泽踩灭了烟,挑唇一笑。婉初也没推托。你们不就是想让我亲眼看到吗?那好,我便去看。婉初在车上就没给荣逸泽什么好脸色,荣逸泽也只是笑着说:“想着你大概会去,可怕你没请柬,所以在这里等你。”“三公子,不,大爷想得真周到。”婉初冷冷地说,然后把头偏向车外。荣逸泽余光里看到她看向窗外,雪白的颈斜出一条秀美的线。颈下是裸露的一大片瓷白的肩,锁骨那里有两个小窝,小窝下是他臆想里柔软的峰峦叠嶂。她居然也会穿成这样?荣逸泽觉得心底一阵臆动,这不受自己cao控的感觉让他觉得很糟糕,忙敛了心思专心开车。女人见过那样多,居然还有这样的冲动。他自己都觉得好笑。难道这就是“得不到的,总是好的”或者说“别人家的花自然就是香些”?可心里又有些纳闷,舞会那种场合,去交际的少,猎艳的多,她做什么穿得这样出挑?督军行辕前排满了车,车水马龙门庭若市,那样一种衣香鬓影。婉初突然后悔了,她突然说:“不要停在这里,我不要去了!”荣逸泽却是轻笑:“你在怕什么呢?”还是自顾自将车停下,绕过车头,拉开她那边的车门,支起一只手到她面前。是啊,她怕什么呢?总要面对的,不是吗?婉初咬了咬唇,搭着他的手腕从车里出来。荣逸泽顺势把她的手臂弯在臂弯里,侧头在她耳边轻轻道:“别怕,有我在。”可这句话让她心里更忐忑了,她是怕的。那种怕是那么真实,像吐着信子的蛇,又带着恐怖的诱惑,引着她失魂地往前行。荣逸泽携着婉初步入了行辕里。流光溢彩的大厅画栋飞甍、金碧耀目,六朝金粉下的靡丽繁华在乐曲里荡漾着纸醉金迷的高潮。婉初的目光在人群里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荣逸泽在她身后,冲着一个方向微笑着挤了挤眼睛。那一边,沈伯允手里正捏着一只高脚玻璃酒杯,冲他扬了扬。一曲终了,男女散开,司仪缓步走上台阶:“今日贵客云集,都是来庆祝京州军大捷,督军得了通江五县。不仅如此,京州军还有一件喜事……”司仪故意拖缓了声调。众人都在台下窃窃私语。沈仲凌刚和梁莹莹跳完一支舞,心不在焉地立在人群里,正想着找个机会脱身,可一转眼就看见了盛装的傅婉初。她立在荣逸泽身边,荣逸泽在她身后,时不时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脸上是春风得意的笑。那笑让沈仲凌分外觉得刺眼,手攥紧了,又缓慢地松开。旁边有人捅了捅他,沈仲凌才回过神,郭书年笑着说:“凌少,说你呢。”沈仲凌敛住心神后入耳的第一句话就是:“沈仲凌和梁小姐的订婚……”他的脑子“嗡”的一声,更加听不清周围的话语,他不可置信地低声问郭书年:“他、他刚才说什么?”郭书年诧异地看着他:“刚才说您和梁小姐订婚的消息啊,参谋长连我都瞒过了,怎么,你不会也不知道吧?”沈仲凌呆呆地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消失了。他眼睛里只看得到傅婉初颊边清冷的微笑,那笑意却蕴着他从未见过的沉凉,暮雨秋山,万千萧瑟。沈仲凌猛地回头去看沈伯允,沈伯允却装作没看到他一样,和梁世荣亲热地交谈着。梁莹莹也没想到今天就会宣布订婚的事情,脸上还是有些羞涩,可是又强作着大方。司仪又在台上说:“下面这支舞,请凌少和梁小姐单独跳,大家给他们鼓掌支持!”一时间场里掌声雷动。沈仲凌只觉得那掌声每一声都是巨雷,劈在他心上,心上是焦枯一片。梁莹莹红着脸等着他邀舞,沈仲凌觉得脚下有千斤重。他应该分开人群而去的,他应该在人群里拉起婉初的手带她走的,这样尴尬的场合,这样耻辱的场面,他怎么忍心让婉初一个人面对?可沈伯允滚动轮椅的模样,在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碾过来碾过去。婉初,应该能体谅自己的难处吧?是的,她会的,她那样爱我。婉初觉得脸上的笑要塌下来了,她快撑不住那笑了,虽然一点都不好笑。她的视线快要模糊得看不清他的动作了。可还是清楚地看到他一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把梁莹莹的手放进自己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扶在她的后腰。那样的行云流水,那样的浑然潇洒。婉初觉得胸口闷得难受,脚下都是虚的。荣逸泽的手环住她的腰,他能感觉到她飘得厉害。一小节舞曲完毕后,人们又一个接一个滑进舞池。衣香鬓影里掩住翩跹的欲望、浮世的挣扎。踩着节拍,荣逸泽一个转身带起她,她的长裙就滑出一道圈。快速旋转步伐,反身、倾斜、摆荡、回旋……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只提线的木偶,身体被人cao控着。他的唇贴在她耳边:“这里可不是哭的地方。”满世界的凉薄,却偏偏耳边这一处是热的。婉初无声地笑了笑,那笑让他看着心也跟着揪了一下,他居然心疼了。他向来寡情,对女人也从不上心,居然就为她心疼了。看着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的样子,心里也揪在一处。为什么不哭一场呢?我还可以借你个肩膀。“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沈伯允让你带我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