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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不久,环儿便有了消息。“不好了!你们快看啊——”“哎哟喂,那是哪?”“苍天啊,像是县尉大人府邸的方向?”不远处滚滚浓烟冒向上空,没过一会儿便火光冲天……行人纷纷侧目。荆词心猛地一抽,惶然失色,心慌意乱,颤抖着调转马头,飞奔而去……扬起一路尘埃,行人纷纷避让,不少摊贩为此遭殃。人们不断地提水、浇水、提水……熊熊烈火,可谓真正的杯水车薪。“阿爹!阿爹!”荆词踉跄着跳下马。果真、果真如此,走水的真的是王家。“小娘子,不能进去啊!”比她先到一步的阿远连忙拦住她,前方火势滔天。荆词慌乱中不顾一切地挣扎,“阿爹在里面!王家人都在里面!”她哪管的了那么多,只知阿爹在等着她回家,她要还要给阿爹磕头行礼。“火太大了,进去会没命的!”“我要进去!阿爹——”荆词已然失了理智,泪水肆意流出。“不行!”萧母一把拉住荆词。阿远突然抢过浇火的一桶水,哗地从头泼下去,心一狠,“我去!”火势继续蔓延,不时传来轰隆倒塌声。…………荆词等不来阿爹的消息,终于挣脱萧母的束缚,也抢过一桶水浇到头顶,欲往里头冲……浓烟中却似一人冲了出来,灰头土脸,辨不清模样。“阿爹——”“小心,咳、咳……阿郎身上有伤。”阿远声音沙哑,一边小心翼翼地放下王行业,一边一个劲地咳嗽,火太大,他也呛了几口。王行业的衣裳被血水沾透,若不看体型体态,凭乌漆墨黑的脸完全辨认不出。“荆词……”王行业奄奄一息,使劲撑开眼皮。“呜呜呜……阿爹,阿爹……”她早已泪流满面,如今见了阿爹竟是这副模样,更是心痛心慌。王行业异常虚弱,死死撑着这口气,感谢老天爷,还能见闺女一面,“快、快走……”荆词紧紧握着王行业宽大的手,泣不成声,拼命摇头,“不,我、我不走……”她哪能丢下阿爹,阿爹在哪,她就在哪。“去潭州……”纵使虚弱,他依旧硬撑着看着眼前还来不及等到行笄礼的闺女,妻子早早撒手人寰,他想今生能养如此一女终老也算福分,想不到……他终究看不到她成亲、生子……“不要——我不离开您——”“找刺史徐然,永远……不要回……来……”费力将最后一个字吐出口,彻底咽气……“不——阿爹——求您、求您了,不要丢下我!呜呜呜——”她绝望地紧紧地抱着王行业,似乎只要抱紧了,阿爹就不会离开。血水沾染了她的衣裳,“郎中!郎中呢!”她发了疯似的在人群中寻找背药箱子的人,崩溃不已。一旁的萧母亦是泪流不止,不忍直视。这孩子命途多舛,自小没有娘亲疼爱,现在阿爹也去了……不知过了多久,火势终于受到控制,聚集的人群却久久未散去。“造孽啊……”“大白天走水,不吉利啊……”“这王家有二十多口人哪,都葬身火海……”☆、第五章逃亡夜。一片死寂。荆词已经累瘫得昏睡过去,躺在王宅断壁残垣外。所幸今日无风,隔壁的萧府未受大损,萧母劝不住荆词入萧府,只好命丫鬟守着她在一片乌黑的王宅外过夜。突然,乌鸦从树上飞起。奴才阿远被惊醒,一道亮光反射到荆词脸上。来者一身夜行衣,出剑快准狠,目标是脸色苍白睡过去的女子。“小娘子我保护你!”阿远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档不了几个来回,此时荆词猛地睁开眼,眼看利剑挥向脖子……幸好,偏了方向……刺客的肩膀上突然被一支箭射中。荆词和阿远以及萧府的丫鬟们趁机逃离,不料此人顽强,背着伤口一路追了过去……几人迂回跑到萧府后门,只见萧母手拿弓箭,肩背包袱,早已在门口等候。见荆词来了,二话不说一把拽住她朝府内走去。“你们去后花园。”萧母冲身后几人道,声音颇紧张,一边拉着荆词大步往前门走去。萧母慌忙地将大门打开一条缝,把包袱交给荆词:“照你阿爹的嘱咐,快离开洛阳。”门外早备了一匹马。荆词声音沙哑,一副颓然,“荆词谢过萧婶婶救命之恩。”萧母蓦然落泪,使劲儿摇头,一脸不忍心地摆了摆手,待看着她骑马扬长而去,萧母才迅速关上大门,擦掉眼泪,假装平静、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后院。王家走水,要了二十几条人命,一时之间成了整个洛阳大街小巷的闲话谈资。…………风尘仆仆,赶了两日。这两日风餐露宿,吃尽苦头。荆词虽仅是十五岁不知世事的丫头片子,但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家中大劫是大意走水那么简单,况且阿爹身上的伤可疑,她又被人追杀。一路向南,提心吊胆观望了两日,算较为安全了。某个小地方的邸店。荆词下马,一副倦容,将马交给小二,尔后入内。“店家,给我一间房。”她的头发和衣裳皆沾满了尘埃。“好咧,请问客官是否需要沐浴?”小二接待客人无数,眼尖得很。“劳烦准备一下。”“好咧,客官楼上请。”第一次住店,荆词十分谨慎。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又是特殊时期,整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原本无忧无虑的少女,经历了这些事后突然老道了许多。她不敢想太多,只想一个劲地奔往目的地,或许是心里仍旧不敢接受那些残忍的事实。这一夜,辗转反侧,床榻不停地叽咕叽咕响,陌生的环境,奇怪的味道,使她难以入眠。咚——咚!咚!咚!已经是四更天了。更夫声音渐渐小下去,睡意才迟迟袭来……这两日实在疲惫,一夜里草木皆兵,再睁眼,已是巳时。她简单梳洗了一番,收拾包袱下楼结账,顺便吃饷食。荆词不敢耽搁,饭后立马上路,快马加鞭。店家还算厚道,将马喂得饱饱的,跑起来矫健有力。…………不过花了大半日,已跑了近两百里,到达江陵城。今日初七,既是乞巧节,又是当地赶集的日子,集市内摩肩接踵,各种叫卖不绝于耳。荆词牵着马,穿过人山人海,在一个馄饨摊停了下来。“客官吃点儿什么?”掌摊的是一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