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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子,屋里请。”出来的不是阿沅,而是一个稚嫩的丫鬟。踏入屋内,一名妇人坐于上座,年近四十,髻上珠钗甚少,只有一根玉簪子,皮肤白皙,眉目间略微清冷,倒也算柔雅祥和。那就是她十年未见的生身母亲吗?着实与她想象中一样美丽。“荆词拜见母亲。”荆词行大礼。王婠双眸含视跟前朝她磕头的女儿,心底微微叹气,离府时还是总角之年,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你已是王家人,回来做什么?”王婠语气颇淡。荆词竟一时语塞。她未想到她会这般质问,仿若她错了一般。“荆词……听闻母亲回来了,特地来拜见您……”“杨府主母已世多年,这里没有‘母亲’。”王婠举杯喝茶,面无表情。荆词咋舌。片刻,“阿、阿娘……”她抬起头,满是困惑地看着眼前美丽的妇人,“这十年……您过得可好?”“我无需你劳心,倒是你自己,要好自为之。”“荆词知道。”一时之间二人皆无言。顿了片刻,荆词抿了抿嘴,微微笑道:“荆词总是在想阿娘的模样……”“我乏了,退下吧。”王婠毫不留情地打断,荆词愣住了,缓了缓,“是……”失落渐渐浮上双眸。一旁的阿沅轻轻叹气,主子这又是何苦呢。荆词福了福身,转身走出屋子。疑惑不解,怅然若失,百感交集,她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情景。她以为她的阿娘会是明媚的女子,见着那个开朗的阿沅姑姑,她更加确定自己的想象,未曾想,会是这样……其实……从潭州回来的路上,她对所谓的生身父母是有过期待的,只是没想到,父亲是这样,母亲也是这样。退出玉音院,荆词无所适从。自小,她所看到的是萧婶婶对萧平、萧安嘘寒问暖,百般疼爱。每当那时,她便想,如果她也有阿娘在旁,是否能穿上阿娘亲手做的衣裳,生病时是否能依偎在阿娘柔软的怀里。“阿娘为何不愿见我?”荆词双目无神,喃喃道。芳年些微慌措,立马强颜欢笑,“母不嫌子丑,天底下怎么会有娘亲不喜爱孩子,您可别想那么多。”“可是方才……”“奴婢忘了,”芳年赶忙抢话,“婠娘子今日才回府,舟车劳顿,劳累至极,没心情叙旧也很正常,唉,奴婢真该死,没考虑周全……”“你别自个儿揽责任。”荆词知道她的用意。芳年瞧着主子这副颓靡模样,亦有些难过,婠娘子本是性情冷淡又主观之人,她未料到她对亲生女儿亦这般淡漠。一路皆是魂不守舍,回到筎院,荆词径直躺下。睡了大半个时辰,浑身却愈发疲倦。洗漱过后,青女将厨房早已备好的数碟精致的水果及点心一一呈了上案,蜜汁蒸梨、银耳大枣汤、黄华糕、蔓菁饼。荆词摆摆手。芳年见状,灵机一动提议,“四娘子,今日是初九,要不出门散散心如何?”出门?荆词双眸的亮光瞬间闪现。“九月初九是登高的好日子,郊外的乐游原是最佳去处,满城景色收于眼底,美极了。”芳年继续鼓动。想来也是,到杨府那么多日,还未出过门,未看过长安的十里繁华。“当下秋高气爽,入了冬出门可麻烦了。”“如此甚好。”荆词敲定行程。“奴婢这就去准备马车。”青女立马道。“何必麻烦,”荆词制止,“取三件男装,叫马夫牵三匹马就成。”坐在马车内有什么意思。“三人骑马出行太招摇。若四娘子着实不想坐马车,为避免麻烦,还请让奴婢一人陪四娘子出门。”青女一本正经地请求,理所应当。“哎、哎!”芳年不乐意了,埋怨道:“凭什么就你一个人陪四娘子游玩,要论跟随四娘子的时长也是我比你长久啊!”“如今四娘子身份还未公开,你太过毛躁,不适合陪同四娘出门。”青女甚是直接。此话将芳年惹得不悦,心想青女不过在莞院伺候了几年,说话竟敢这般傲慢目中无人,“我若担不了重责,大娘子为什么派我去潭州,你厉害她怎么不派你去啊?我看你是心存嫉妒。”青女面不改色,不急不缓地道:“我是就事论事,我跟了大娘子几年,所识的人比你多,自然比你懂得应付事态,大娘子调我来筎院就是此意。”她不介意芳年生她的气或误会她。“呵,你少拿鸡毛当令箭,”芳年讥笑,“这会儿说跟了大娘子几年,那日四娘子受罚你怎么不出声啊?你那么大面子怎么不求情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筎院做什么……”“行了!”荆词打断。☆、第二十四章乐游原荆词轻笑道:“不就出趟门嘛,有什么好争的。青女说话直白,并无恶意,芳年你别那么大的气,我看呐,就是你也想出去玩!”“我、我是想出去玩……”芳年的语气弱下来承认,仍旧不爽快,“但是,我也是很聪明的好嘛,她不能怀疑我的应变能力!”“成CD出去吧,多一个人又不挡路。”回到筎院,荆词和芳年利落地改了装束换了衣裳,俩人一身干净文质。待出门时才发现青女仍一身女儿装,无动于衷。“为不引起旁人注意,奴婢还是不去了。”青女一脸平静,此决定乃经过她慎重考虑。“哎你这人……”芳年气不过,她还真是同她杠上了么?她竟然这般死板,还认什么歪理。荆词亦无奈,青女太过有原则,太不好玩了。“你想呆着就呆着吧。”荆词耸肩,随即拉着芳年脚步颇快地朝院外走去。…………一人一骑,不稍多时。乐游原。惠风和畅,芳草萋萋。乐游原乃长安城内的一高地,既有成片的草地,亦有成荫的绿树。平日里便有小儿放纸鸢,年轻人郊游嬉闹,文人登高抒情,如今恰逢九月初九,游人更是不绝,都来此登高眺望。荆词与芳年男子装束,一人一马,很是潇洒,悠然骑至乐游原。“四郎君,瞧,那就是观音寺。”芳年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寺庙,一路过来不停地为荆词介绍。“观音寺?是祈求观音赐子的寺庙吗?”初入长安,荆词对此一派新鲜。洛阳虽为东都,但长安作为几朝京都,仅大唐在此立都就近两百年,繁华程度自然不是洛阳可比。“并非如此,据说当年城阳公主病重,苏州和尚为其诵念,城阳公主大愈后请圣上立为观音寺。”芳年记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