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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福了福身,依旧面容带笑。云姨娘上下打量着荆词,不住感叹,“四娘真是出落得愈发标致水灵了,性子也好。”其他几个姨娘接一嘴,“可不,不出两年,绝不会逊色于二娘……”“大过年的,说她作甚。”杨寿雁瞪了说话的姨娘一眼。那姨娘略失神色,慌忙闭嘴收声。今时不同往日,阿郎瘫了,杨府由老太太和大娘子做主。尤其是大娘子,权势大得很,她们惹不起。“谌儿明日就要走了,行李可有收拾好?”杨寿雁看向李谌。“回母亲,都收好了。”“去了国子监,你要认真念书,朝廷不会埋有才干的李氏子孙。”“孩儿自然不会给李氏子孙丢脸面。”李谌的话说得颇有意味,杨寿雁不禁嘴角轻颤,“别忘了,你身上还有一半杨氏血统。”李谌轻轻冷哼,不作理会。不时,老太太在丫鬟们的围绕下缓缓而来。众人皆起身行礼。“一转眼就到了元宵,初一不过是昨日的事。”老太太走到座上,脚步有些颤巍,眼神却十分锐利,座上的她扫了眼众人,“唉,一年下来,席案又少了几张。”席里再无杨知庆和杨钰沛。无人敢接话。片刻,老太太又道:“如今杨府这般光景,三娘和四娘总留着也不是事儿。”“那祖母的意思是……”杨寿雁和颜悦色,神态颇为讨好。老太太饮了口酒,语气淡而缓,“我瞧着太平公主的二郎君就不错,临淄王也是一表人才,倒不如就将三娘、四娘分别许给这二位郎君得了。”座下的荆词和杨薇娍皆一愣,原来祖母早有想法。杨薇娍微微屏息,心中蓦地生起些许期待。杨寿雁似乎早料到老太太会如此,面容未有丝毫情绪变化,依旧和颜悦色,“咱们府里才出了些事,孙女觉得……动作太多未免惹圣上、皇后怀疑,一切还需从长计议。”“嗯,”老太太点点头,“不过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女子岁数拖不得,杨府更是拖不起。”吃过晚宴后,姨娘们争先恐后送老太太回娓院,个个无比殷勤。王婠福了福身,悄然退出,回自己的院子继续念经。姨娘们看在眼里,酸在心里,有孩子的就是不同,不必巴结讨好也能过得人模人样,可王婠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一丝力也不愿出,不为一双女儿争取好一点儿的归宿。荆词与杨薇娍一同走回自己的院子,杨薇娍明显心不在焉,荆词则跃跃欲试。俩人自岔道告别后荆词直奔后门,今夜出门她乃一身女子装扮,还带了芳年。元宵这样的热闹日子,不出门简直是一种浪费。华灯初上,满大街都是灯笼,绵延一路,照亮了整条街,各行商贩多,行人更多,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上一次看元宵花灯还是小时候,这花灯的样式如今是越来越多呀。”旁边的芳年兴奋不已。“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买些回去把玩喽。”芳年嘟了嘟嘴,“算了,我可没这闲钱。”“你怎么那么抠啊,”荆词用手指摁了摁芳年的脑袋,“银子我出总成了吧。”芳年蓦地咧开嘴,连忙点头。“做你的丫鬟真有福气……”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崔琞今夜着了一袭米白,腰佩麟纹玉佩,硬朗俊俏的面容含笑,驻足凝视着一步步向他靠近身穿嫣红襦裙、面容清丽精致的女子。荆词与之相视一笑,原来他已经等着了。她快步走上前,俩人并肩而走。“长安元宵别有一番风味。”“繁华和煦,甚美,我还是头一回看长安夜景。”去年元宵她病了,没机会出门赏元宵花灯。“以后有得是机会。”人来人往,接踵比肩,一个不留神,荆词差点儿被迎面走来的虎背熊腰的汉子撞上,崔琞眼疾手快,一把将荆词拉向自己。光滑亮丽的米白与精致的嫣红紧紧挨到了一起,一白一红,一毅一娇,好不登对。荆词的心不觉砰砰直跳,她与他并非没有亲密接触过,只是今夜与以往不同,只要靠近他,她便会心跳加速,又觉得特别自在安全。崔琞宽大的手掌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回以力度,俩人走在长长的大街上,颇为闲适,周围是华灯与喧闹,人来人往碍不着他们。城北是热闹处,他们却向南而走,人渐渐疏了,荆词微微仰着头问身旁之人,“我们要去哪?”“你猜。”槐树下系着一匹骏马,崔琞上前解开,将荆词抱上去,自己利落地一跃而上,“驾——”一马二人消失在夜色中……愣在原地的芳年看傻了,“这这这……怎么回事啊?”她看向一路默默不语的华舟,“稍不留神我家四娘就被你主子拐走了!”“放心吧,你主子跟着我家郎君很安全。”芳年瞟了他一眼,不屑地嘀咕,“就你家主子那样儿,跟着才不安全。”“想什么呢!”华舟毫不留情地敲了下她的脑袋,“我家主子是正人君子。”“哎,你凭什么打我?”芳年怒瞪着他,“四娘都不曾对我动手,你凭什么打我!”华舟扯了扯嘴角,再次狠狠地敲了她的脑袋一下,“就打你怎么了。”“你有病啊!”一句怒吼迎来了华舟再一记敲打,“还说。”芳年赶忙捂着脑袋跑远,睁大眼睛瞪着眼前不正常的人,“有病!有病!有病!”骂罢头也不回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不甘心地冲身后的人喊话,“你给我记着,我定会让你迟不了兜着走——”华舟不怒反倒哈哈大笑,“行啊,我等着——”他跟着主子闯南走北这么些年,有意思的人不多了。☆、第一百五十三章伊人映长安圆月高照,四周无人,唯有马蹄声哒哒。前方是上坡路,脚下是泥土草地,两旁槐树密布。“这是去乐游原?”荆词微微侧头问身后之人,“你别光笑啊。”崔琞答非所问,“你怎知我笑了?”方才侧头之时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她感觉得到那一丝变化。荆词蓦地懊恼,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嘶——下手真狠。”“三更半夜,谁知道你要带我去哪,再不言语我可要回家了。”她噘嘴不满,语气有些娇嗔。“你可别冤枉我,哪是三更半夜,长安城正值热闹,”崔琞淡笑,“咱们正是去乐游原,你以前来过的,只是夜里无人,怕吗?”“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走夜路了,有什么好怕的。”去年和他一同回洛阳、去潞州,走的夜路还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