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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野心皆不下丞相,朕用这皮囊和这徒有虚名的基业,换得他们做一场天下大戏,此生又何憾之有?”这话传入耳中,脑海中似乎闪过一道电光。我惊诧地看着天子。梁玟、魏康、郭承。我曾经怀疑过,这些人同时发难,时机如此统一,魏昭的本事,却并不足以掌控。魏康与郭承的混战,看起来,一切都是魏昭失了应对……“是陛下……”我轻轻道。“可惜呢。”天子的神色仍然平静,双眸映着火光,奇异的明亮,“大司马还活着。”嘈杂声似乎都瞬间远去,连夜风也凝固了。“陛下欲如何?”我的声音微微发抖。“与你看一场戏。”天子莞尔,看看被火光照亮的天空和原野,似乎在深思:“阿嫤,你想过自己会怎么死么?”“嗖”一声,一支火箭掉落下来,砸在不远处的地上,军士连忙踩灭。阿谧趴在天子的肩膀上,不住往那边瞅。“为何要死?”我盯着阿谧。“死去,便不会有人追问你置祖宗基业何故,也不会日日累得妻儿担惊受怕。”天子缓缓道。124、凯旋(下)我摇头:“可若是死去,快乐亦无所知觉,遑论解脱……”“云梯上来了!射!刀兵!”这时,有将官大吼。城墙上起了一阵小小的混乱,盾牌拿走了,弩兵换上弓箭,涌到堞雉边上朝下方乱射。更多的军士从城墙下奔上来,准备与上了城的敌兵拼白刃。不断地有人中箭倒地,又不断地有人补上去。“弩机!射攻城锤!”程茂的吼声传来。“他们到城门了呢。”天子对我一笑。这笑容诡异非常,我正当疑惑,突然,洪亮的钟声传来。城上的将士皆是一惊。“皇宫!”片刻,有人大喊,“是皇宫!”我朝皇宫的方向眺望,果然,火光亮起,伴着浓烟,那是报警的烽火。恐慌从心底升起,我望向天子。他也望着那边,笑意从容。片刻,转向我:“你还记得我垂钓的那条溪流么?”我怔住,未几,忽而明白过来。雍都的皇宫不大,宫苑中只有三个小池和一道溪流。我曾听说,这是从前的雍侯营造的,四水连通,且用的是城外引来的活水。我看着天子平静的脸,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曾认识他。“你怎能如此?”我的声音发虚,“他们守城,是为了你……”“是为了他们自己。”天子神色冷漠,“还有大司马。”“陛下还有妻儿!乱军来到,他们也要蒙难!”我大声道,周围的军士都看了过来。“他们已经走了。”天子仍旧不慌不忙,唇角翘起,抚着阿谧的脸,“至于你我,都会死。”“只怕未必!”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脚步声杂乱。军士们让开一条道,当中一行人从城下来到,为首者,却是裴潜。他风尘仆仆,看看我,又看向天子,一礼:“禀陛下,宫中乱军已全数剿杀!”心如同在坠落的那一刻被托住。天子的神色却是一变,盯着裴潜,似不可置信,片刻,望向皇宫。火仍在烧,钟声仍传来。“那是佯动,”裴潜淡淡道,“我等方才赶回到城下之时,羽林才开始点火。”烛燎在风中刮得“呼呼”乱舞,映在天子的脸上,阴晴不定。“陛下。”我小心地看着他,又看着阿谧,轻声道,“都过去了。”“陛下!”这时,一个声音急急传来,望去,却是徐后上了城楼,怀里抱着年幼的皇子励,而后面,跟着哭泣不止的魏婕妤和魏贵人。天子看到她们,脸色登时惊怒,看向裴潜:“是你!”裴潜并不否认,道:“臣等赶到之时,乱贼正要将中宫灭口。”“陛下!”徐后双目通红,“方才励儿啼哭,要寻陛下,妾等藏身无处,幸得将士相救。陛下若有万一,妾等孤儿寡母亦无生念!”她怀里的皇子励啼哭着,天子看着他们,脸上的戾气如同死寂。正在此时,忽然,一阵鼓声,如同夏日天边滚动的闷雷隆隆响起,隐约而浑厚。城墙上登时传来一阵欢呼声。众人皆诧异,朝前方张望。“大司马!”有军士欣喜若狂地喊道,“大司马回来了!大司马真的回来了!”心跳似乎在一刹那间被激起,我睁大眼睛望着橘色的夜空,密密麻麻的军士挡住了视线,只剩橘色的夜空和震撼人心的鼓响。交战在刹那间停止,奔走的士卒,似乎每一个人都在嘶声力竭地欢呼;而我的周围,有人喜极而泣,有人相拥大笑。“陛下……”我含着泪望向天子,“阿谧也有父亲,将她还与妾吧。”天子看着我,又看看徐后。徐后抚着皇子励望着他,仍在抽泣。天子叹口气,将阿谧看了看,片刻,递给我。我连忙伸手上前,才触到阿谧,立刻将她抱过来,唯恐天子变卦。小小的身体,柔软而温热,将我浑身的寒冷一点一点温暖。我用力抱着她,亲吻他,如同那是世上最宝贵的恩赐……“陛下!”一声惊呼传来,我看去,天子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内侍连忙将他扶住。“陛下!”徐后连忙将皇子励交给旁人,上前将他扶住,泪流满面。天子面色苍白,一团血色染红了衣襟。他喘着气,唇边带着血,眼睛用力睁着,望向前方。“快请太医!”众人忙乱,有人大喊着。我紧紧将阿谧抱在怀里,看着天子,一动不动。“都过去了。”一个声音低低道。我转头,裴潜立在身后。他方才奔忙许久,额角上泛着汗珠的光泽,却毫无憔悴之色,看起来仍温润如玉。他看着我,又看看阿谧,未几,眉宇舒展,对她笑了笑。“呜……咯咯……”阿谧瞅着他,不知为何,亦笑得开心。我曾经许多次设想过魏郯回来的情形,就算是差点被吕征骗了的时候,我也没有放弃过。他在许多的场合出现,我深夜孤眠时,众人在堂上哭丧时,我逃离魏府时,危险来临时等等。我对他的态度也跟我的心情一样多变,欢笑、撒娇、抱怨、踢他拧他,但当他真的出现,我只是抱着阿谧立在城墙上,看着遍野的火把光涌来,攻城的人丢盔弃甲,在城内和城外的军士夹击下四处逃窜,旗帜、兵器、尸首残落一地。而那火把光照汇聚的洪流之前,一匹骏马当先,上面的人身披甲胄,正是我这段时日以来以来一直企盼的模样。鼻子又开始发酸,我怕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