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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的薄荧不同,他拥有明确的目标,并且坚定不移地朝着目标前进。“你说的对。”薄荧微微笑了起来。她的笑落寞而孤独,不是在认同程遐的话,仅仅是一个附和的微笑。“是我不够坚强,是我太笨太软弱。”她垂下眼,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像一张白纸了,夜风吹起她泼墨般的长发,好像连她单薄的身躯也要一起吹走。程遐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后悔,为他正确但毫无用处的大道理。也就是这时,他注意到薄荧不仅面色苍白,额头上甚至浮出了虚汗。“你怎么了?”程遐脸色一变,握着薄荧的手臂强行将她转向自己。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快速地审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她的小腹:“……胃疼?”他用肯定且带着责备的语气问道。“过会就好了。”薄荧从他手中抽出手臂。“你之前吃了什么?”程遐盯着她,他去见威廉姆斯之前为她做了晚饭,他肯定这不是饥饿引起的胃疼。“一杯冰的香槟。”尽管他面若寒冰,薄荧依旧无所畏惧地在疼痛中朝他露出微笑,这微笑虚弱而无力,却丝毫无损于她的美貌。“……我送你回去吃药。”程遐当即就要转身朝门口走去,是薄荧拉住了他。他因为薄荧的出手而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回过身时,薄荧松开了他的手臂,转而抱住了他。“不要让我走,一个人太冷了……”她喃喃自语般的声音又低又轻地在他怀里响起:“不要赶我走,好吗?”她抬起头,凝视着程遐的目光里有粼粼波光。但是和她预想的截然相反,程遐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他平静地看着薄荧,让她无端感到一阵被看穿的慌乱。他拉下薄荧的手,让她从自己怀里离开:“如果你是因为杨泽重即将公布的新闻而这样,大可不必。”薄荧如遭雷击,僵僵地站在那儿。“即使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不会因此收回援手。”程遐说。“你怎么知道……”“为了洗清丑闻,我收买了光影工作室的人。”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知道网络上有一股截然不同的势力在抹黑薄荧,第一时间知道一名叫熊凯的记者卖了一个情报给杨泽重。她的计划,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而且,你的事……我早就知道。”程遐顿了顿:“我未经同意就调查了你……对不起。”薄荧用了好一会才处理完这句话的意思,她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了:“……你都知道多少?”“你的身世和经历……还有你的病。”程遐低声说。薄荧笑了笑,那笑容颤颤巍巍,好像随时都要从脸上破碎:“我的身世?你找到证明我身世的证据了吗?”程遐看着她,没有说话。他查到的,也不过是医院从业人员之间的“听说”,薄荧的父母就像从来不曾存在似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查到证据,对吧?”薄荧还在笑着:“当然查不到证据了,因为那是我故意透露给杨泽重的假消息,只要他前脚曝光,我后脚就告他诽谤。”“我的亲生父母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两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有着普通的工作,普通的外貌……也如同其他父母那样普通地爱着自己的孩子。”薄荧喃喃道,眼前浮现出来的却是那两人厌烦的表情。每当她生病时,那如出一辙的厌烦就会充斥在他们的每一个毛孔里,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只有“怎么又生病了……”和“怎么又生病了?!”两种。“他们只是走投无路了,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将我留在医院……”薄荧说。她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懂事的,大约是在她明白父母是用看残次品的目光来看自己时。大约是在她明白自己是个累赘时。夜风透过她空洞干枯的心脏,冷进骨头缝里。她的鼻子痒痒的,连眼眶也又痒又热,就像有一个无形的洋葱摆在了面前,她想哭,可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于是她望着程遐笑,笑得更加努力,更加美丽。她的笑容像是一把钝刀子,在一刀一刀割他的rou。“既然你不是那么无动于衷,一开始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痛苦当做武器?”程遐最初的神情还是平常无异的,但是随着语气的逐渐加重,他眼里痛心的怒意也渐渐显露出来:“你明明可以等我解决这件事,却偏要站出来作践自己,你为什么就不能爱自己?如果这是你的女儿,你舍得让她用伤害自己的代价来伤害别人吗?”程遐直白的斥责让薄荧的笑容僵在脸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曾被温柔以待,所以忘记了他原本是一个多么冷酷的男人,尽管他们一个是曲意逢迎,一个是配合做戏,没什么值得伤心的,但是愤怒、羞耻、痛苦还是一齐冲晕了她的头脑,让她突然间彻底失控:“我为什么不能爱自己?因为我不知道怎么爱自己——因为我从来没有被爱过!”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最后一句近乎失声尖叫:“因为——我恨自己!”那张世间罕有的美貌面庞上第一次出现了因极度痛苦而可以称得上可怕的扭曲表情,她怒视着程遐,第一次在人前暴露了疯狂、歇斯底里、绝望、丑陋,真正的她。从来就没有什么温柔的薄荧,她一直不美丽、不善良、不值得被爱。就像她最讨厌的月亮一样,剥开伪装,她的心灵上满是丑陋的大洞和沟壑。她恨为了一己之私生下她又抛弃的亲生父母,恨一手引导了孤立排挤和暴力欺凌的陈厚,恨对她施暴的福利院孤儿和学校同学,恨不愿多生是非、自找麻烦的学校老师,恨在路上看见她被屈瑶梅追着打,却只是诧异地看一眼就离去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路人,恨自己的容貌,恨自己的无力,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存在。她的恨统统集中在前十六年,这十六年的经历砍掉了她的自信自尊,抽去了让她挺直腰板走路的脊柱,扭曲了她人格里最核心的部分,成为她所有噩梦滋生壮大的肥沃土壤,和这些几乎把她的心划烂划穿的破口比起来,孟上秋戚容傅沛令时守桐等名字留下的伤痕完全不值一提。所有人都在随着时光前进,唯有她好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