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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我是这一连串命案的犯人。”薄荧微微一笑:“证据呢?”李魏昂眼中的光渐渐熄灭下去,黯淡的眼底就像沉积着一层死心的灰烬。是啊,他没有证据。就像他有许多使人信服的疑点和足够合理的推测来说明这一切有99%的可能和薄荧直接有关,但是没有那1%的证据,他的猜测也就仅仅只是猜测。李魏昂看着她胸有成竹的微笑,胸腔里传来缺氧似的疼痛,薄荧越是镇静轻松,他在沉重的负罪感里就陷得越深她原本不该是这副视人命为草芥的样子。她原本应该在阳光下尽情微笑,她也曾经如此。是他,间接导致了今天的一切。今天发生的一切,从八年前,十四岁的他选择后退一步,在薄荧面前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也从他孤身一人站在薄荧面前的那一刻时就已经注定。“你知道吗?我的时间,从无能为力地看着白手套被溺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刹就已经停止了。”薄荧神色平静地看向虚无的夜空:“这些年,我一直留在原地,留在亲眼看着唯一全心全意喜欢我的存在凄惨地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刹。”她赤脚踩在雪地,带着面颊的嫣红,目光迷离地向前走了数步。刺骨的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她单薄纤弱的身体在风中好似下一秒就会被吹走。“从那个冬天起,我再也没有迎来春天。”她凝视着空无一物的黑夜,又低又轻地说:“人一旦感受到了阳光,就自然而然地想要见到太阳,真正看见太阳后,就开始不自觉地期望春天。可是我的春天永远不会到来,既然是永远不会到来的东西,那我希望从一开始,就不知道阳光有多温暖。”“你为什么会成为警察?”薄荧转过身来,幽深乌黑的双眼仿佛一面平静的湖面,静静地映出李魏昂消沉死寂的样子。“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从前犯下的错吧?”薄荧朝着李魏昂,踩在去时的脚印上,一步步走来,最后停在他的面前,她仰头看着他,一双黑玛瑙似清透湿润的瞳孔映着他挣扎痛苦、一步步被逼上绝路的模样。“你最该帮助的,不是苍生……而是我。”薄荧低沉魅惑的声音仿佛恶魔的呢喃,她目不转睛地逼视着他,让他无处可逃。“做出选择吧,你是选择赎罪”薄荧看着他,轻声说:“还是将我再次推下深渊?”“我马上来。”程遐挂掉电话,想也不想地站起来就要走。“你去哪儿!”秦焱跟着从沉稳大气的黑桃木扶手椅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程遐的背影:“事情还没说完呢!”坐在黑桃木长桌主位上的秦昭远看着程遐,皱了皱眉头。“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程遐停下脚步,却依旧没有回头:“我会在秦焱之前签下塞维利亚的逸博度假城开发合约,到那时”他顿了顿,头也不回地推开了书房的木门:“还请秦董履行承诺,谁先签下塞维利亚的开发合约,谁就是下一任的集团总裁。”从秦家出来后,程遐坐上欧陆gt,黑色的轿跑伴随着一阵引擎的低鸣,在夜色中迅速飞驰而去。程遐踩着油门,在闯下人生中唯三红灯后,终于抵达了上京市樱花园。当他握着拨出去电却始终没有被人接起的电话在昏暗幽深的樱花园中焦急地四处奔走时,树影绰绰的深处若有若无传来的一阵微弱震动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寻着微弱的手机震动声,在越来越大的雪中穿过一棵棵黯淡的樱花树,柳暗花明后,樱花树林中出现了一片空旷的雪地,乌云不知何时已经退散,皎洁的月光从头顶温柔地倾洒而下,照亮了雪地中央那个倚靠着半人高雪人仿佛睡着的人。沐浴着圣洁月光的雪花纷纷扬扬,流连忘返地亲吻着她如墨的长发和月色般净白的脸庞,她闭着眼,沾染了雪花的纤长睫毛仿佛一把沾上了糖霜的小刷子,美好而梦幻。又令人心碎。程遐一步步朝她走去,带着满腹的心痛和哀伤。他在薄荧面前停下,看着那两把纤长的小刷子抖了抖,慢慢抬了起来,露出眼帘后的美丽星眸。薄荧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在辨认他的模样,片刻后,才慢慢笑了起来,在她苍白脸庞上绽放的笑颜,同样弥漫着琉璃一般美丽但脆弱的气息。程遐紧抿着嘴唇,神色克制地脱下西服外套裹在她身上,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冰冷的身体在他怀中轻得像是一片羽毛,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在带她回到扁舟台的一路上,程遐一句话都没说,既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深夜的樱花园,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磋磨自己,他一言不发,沉默得宛若一尊雕像。回到自己的住处后,程遐将暖气开到最大,他把薄荧带到浴室,用绞干了热水的毛巾一遍遍擦拭她冰冷的四肢,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眼底有抹难以察觉的怒火,那源于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怒火,隐隐约约地燃烧在他黝黯深邃的眼底。热气恢复了薄荧的体感,也融化了她冻结的泪腺。眼泪,源源不断地从她的眼眶中流出。“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让你收手吗?”程遐低着头,没有看她,一遍一遍地轻轻擦拭她在冰天雪地里裸\\露了大半夜的手臂:“因为你的内心没有复仇的快乐。”“你只是在制裁。”他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薄荧:“一个知道自己正在沦为恶龙的……悲伤的制裁者。”程遐带着温热体温的手抚上她被泪打湿的脸颊,眼中露出一抹难掩的悲痛:“你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个。”薄荧只是流泪,难以言喻的巨大苦痛哽咽在她的喉头,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这么厌恶自己?”程遐握住她颤抖不已的手,低沉的声音里同样带了一丝颤音。薄荧愈发汹涌地流出了眼泪,她哽咽着说:“我阴沉、懦弱、自私、丑陋、肮脏难道我不该厌恶自己吗?”程遐没有对她的疑问直接给出回答。他温热的手触碰在她泪痕斑斑的脸颊:“你还记得八岁的你是什么样子吗?”“我还记得。”他轻声说:“你扎着两根松松垮垮的低马尾坐在警局的椅子上,一双眼睛澄净得不带一丝杂质,那时候你刚刚被亲生父母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