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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的物件已经得了,还是这几日赶,倒是把你们眼睛熬红了——子夜,给他们拿些赏钱买零嘴、买头花。”因为祯娘是初初嫁到这边,又是开年时候,且有的忙。春日用的小物件备起来格外匆忙,偏偏又是这些东西最耗费功夫,加工细做也难得赶出来。这些针线上的小丫头,这一回真是熬着了。子夜应了一声,就去里面屋子取东西,等到出来的时候倒是抱了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大包袱。笑着指了大包袱道:“少奶奶与你们拿去玩的,除了赏钱是有定数的,头绳头花零嘴这些,你们自己去分!不许争抢,如今正经当差,再不是小丫头的样子了。”祯娘看了一眼,果然除了赏钱,多得是一些零碎小玩意儿,笑着与她道:“你和将离做我的管家,这可真管到琐碎里去了——随便与他们抓两把铜钱,这样的东西什么不能得?偏巴巴地收拾了出来。”微雨这时候插嘴道:“这才是子夜会做人呢!若是拿了银钱,只让小丫头们谢谢奶奶。这时候收拾这一大包,吃人嘴短,小丫头谁不说她好?就是奶奶只怕也说她心细呢!”子夜脸色绯红,恨不得撕了微雨说她笑话的嘴,这些小姐妹平常就是说这些俏皮话。末了微雨才道:“刚刚不过是给少奶奶说笑罢了,少奶奶哪里晓得这里面的事儿。外面有什么好东西?就是托人也不见得合心意呢!反而是少奶奶这里,哪怕是下头孝敬了赏人的,也不敢丝毫怠慢,咱们得了只觉得最好。”如今周家大院里只有两个主子,周世泽和祯娘。祯娘又是当家主母,管着内宅,底下人谁不奉承她?采买上的事情,糊弄谁也不敢糊弄她,只恨不能更精心才好。祯娘听了微微一怔,道:“这种事情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难道这边家里采买也是这样?我倒是记得周mama、钱mama他们打理地不错,不见这种事儿才是。”有周家家生子的丫头就道:“少奶奶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我们家里倒还算好的了。只是再好也有个限度,不说采买上的人紧赶着孝敬奶奶。就是没得这一回事,咱们又哪里能和奶奶手边比肩。”正说话间将离带着三个小丫头自后面屋子出来,小丫头手上各抱着两三匹绸缎,都是做春衫的料子。颜色也好、样式也好,倒是活泼地多。只有将离自己手上稀奇,捧了一张黑色皮子。不等祯娘发问,将离就自己把这皮子奉上道:“之前奶奶还说要给姑爷做几双新靴子,方才开箱柜寻料子,倒是先把这个寻出来了。若是打算做靴子,哪个料子能比这个好?”祯娘一看果然如将离所说,这东西确实很好。这是从岭南那边来的料子,虽然皮子不是从岭南来的,都是别处送到岭南,再在岭南染制,最后成了这个样子。所以虽然只是中间过了一道手,大家却都称之为岭南皮料。又因为其中漳州货最好,也叫做漳州皮。这皮子最常用的就是用来做靴子,祯娘就有好几双——别的好处暂且不提,只一样就足够了。这皮子不透水,最合适冬日保温。又表面光滑,自泥水里趟过也不要紧,最后靴子也是光洁如新。这料子卖到江浙一带,算是一样贵物了,当时给祯娘置办嫁妆也没落下,倒是收拾了半箱子出来。料子当然是好料子,祯娘拿着料子比划,似乎是想怎么分割,好做出给周世泽穿的靴子来。只是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东西没抓住,这绝对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着想着祯娘就站起了身,一手摩挲着岭南皮料,一边仔细回想自己到底落下了什么。到了最后,丢开那张皮子自跑去了书房,然后翻出几套不同农书,一本一本翻阅起来。足足忙活了一个下午,雷打不动的午睡都没有,还差点错过了晚饭,总算找到了祯娘想看到的东西。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把书本子丢下了,神色大好地去用晚饭。几个丫头细看祯娘的脸色,晓得她这是心绪好的意思,都松了口气。红豆是最快人快语的一个,服侍祯娘用晚饭的时候就道:“原来还发愁呢,今日奶奶实在太反常了一些。若是奶奶再晚饭也不用了,咱们就该数落将离了!”祯娘却笑道:“今日不仅不能数落我们将离,反而她可是大功臣她这一回可是帮大忙了,非得好好奖赏她一番不可。将离,你自己来说,有什么想要的,无论吃的玩的用的。”将离却不想领这一份奖赏,只像平常一样道:“没得这个道理的,我本来就不是做了什么。若是真解了奶奶的难题,也不是我做得好,而是奶奶自个儿聪明。不然怎么看我拿来一张皮料子,这就有了主意?”祯娘执意要奖赏将离,只是因为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一些。做的不好,自家添一门毛纺样的生意,做的好了,连同之前忧虑的羊毛处理,能够一并处理了。这不是大事,什么是大事!有了这一桩事体,她又吩咐道:“明日让夏掌柜和苗掌柜来家里一趟,就说这边的事情紧急,要和他们商量一番。有什么别的事情的也先等一等,先把明日空出来。”等到第二日夏来保和苗修远急急忙忙到了这边府上的时候,就只见花厅的桌上摆着几张几张油光发亮的料子。先是看不出是什么来历,后头凑近了观察,竟然也没得一个准话。夏来保还道:“少奶奶让我们看着料子,只是我们见识短浅。生平有名有姓的料子只见过那些,突然拿出这个,都没得地方说嘴,竟是个全然不认得的。也只能请少奶奶与咱们开开眼,好歹让以后看见了有话说。”岭南皮料出了岭南,最多就是在湖南、福建这些区域很有名气。到了江浙一带,毕竟出货不多,一般人哪里晓得有这样东西至于再往北走,山西这边,恐怕就是达官贵人家里也没见过。祯娘不是为了考校他们,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这本是岭南特产,当然特产的不是皮子,而是染制这皮子的染料。我昨日见了这个才心有所感,这就是一门好生意,或者还能解决了之前羊毛的一点子问题也不定了。”说着祯娘就把这染料染制皮子之后的特殊给说了出来,夏来保还有些不解其意,苗修远却是两眼放光——这实在是一样好东西!只是不知道岭南那边怎么没做成气候,不然又是一件行销海内外的顶级名产。祯娘的想法却比他进了一大步,道:“我查阅了一番农书,原来是背诵沈括的中记载过‘所论赭魁,皆未详审。今赭魁南中极多,肤黑肌赤,似何乌。切破,其中赤白理如槟榔。有汁赤如赭,南人以染皮制靴’。赭魁,又称为薯莨,正是染制这皮子的染料。”祯娘真是翻阅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