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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立德这话说的出格,刘瑾却没反驳,只怔怔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道:“我有什么办法呢?”刘瑾承认了!严立德原本也是猜想,没想到皇帝和刘瑾真是这种想法。他就说,刘健先前也是循规蹈矩、谨言慎行的人,不然帝后不会放心他伺候太子,等皇帝登基之后刘瑾就性格大变,突然成了揽权干政带坏皇帝的jian宦,怎么想也不合逻辑。旁人只以为刘瑾原本就是贪权好利之人,只是皇帝登基之后才暴露出来,严立德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再一联想,日后“武宗顷刻之间诛刘瑾”,这明显是早就排练好的一场戏。“你到底怎么想的,知不知道日后自己是什么下场。”“我一奴才,不许要想法,陛下想做什么,我就为他做什么。日后?我连后日吃什么都没想好,哪管日后。我本事罪人之后,孑然一身,没有牵挂,不在乎日后。”刘瑾看的明白,也豁得出去。“你伴陛下长大,陛下难道就不为你想想吗?”严立德怒了。刘瑾却稳稳坐着,慢条斯理把香炉中的橘皮夹出来,翻动着烧焦的橘皮,道:“陛下身为天子,自然想做什么做什么。先帝崇尚简谱,陛下在宫中的日子还不如你一个珠光宝气阁的少爷过得富贵,想不通也是正常的。”想不通?所以让刘瑾大肆敛财,然后养肥了“刘瑾猪”,宰了把刘瑾收拢的银子全部划拉进自己的私库吗?好财货,不是这种好法。“陛下想不通,你也想不通。珠光宝气阁看着富丽堂皇实则毫无底蕴,金银珠宝看着金贵,可陛下小时候完的弹珠都是猫眼儿石,一匣子玩具能买几个珠光宝气阁。陛下从小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穿的里衣素棉布是江南织造特意供奉的料子,柔软贴身吸汗,外面吵得沸沸扬扬的浮光锦不及这素棉布一半的价格,有价无市的东西。你还说陛下过得简朴,以天下养,再简朴也比我一介江湖人士精细。再退一步说,过日子是为自己舒坦,端着金碗就真的比瓷碗吃饭香吗?”“这话不该和我说,你该向陛下进言才是。”刘瑾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陛下那里自然要说,可我更担心你!”严立德拍桌子道:“你是在玩儿火!你以为自己是在为皇帝尽忠吗?你现在能保持清明,难道等权利集于一身,万人奉承的时候还能看的清楚。就算你一直神台清明,别忘了你拉起来的那些人,他们可不是好人。头狼领着乌合之众,日后不是你能控制的。到时候危害的不止陛下的名声,还有那千千万万的百姓。”“我不在乎……”“你不在乎百姓,也不在乎陛下吗?你让他尝到了耍小聪明的甜头,他日后就总会走这样的捷径,你看那地沟里的水,也幽深秀丽,可他能和黄河长江比吗?大道直行,从来阳谋取胜,你也是熟读史书的人,你看历史上哪一个贤明君王是靠阴谋诡计坐稳皇位的!”“我有什么办法!”刘瑾也怒了,拍案而起,就你会拍桌子吗?难道他想自取死路,用性命为皇帝敛财吗?“朝堂上那些人,端着元老的架子,还明不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不拿我立威,又能如何?”严立德抱头,他真的要给这对君臣主仆的逻辑跪了,事情是这样论的吗?朝臣端架子,皇帝就能撂挑子吗?别说那些阁老年岁不轻,他们还能有几年的辉煌人生,皇帝几年才十五,熬也熬死他们。就算把这些人换下去,皇帝有接替的人选吗?朝政怎么也不可能掌控在皇帝一个人手上。算了,这些话还是留到皇帝跟前说吧。严立德问道:“所以,你现在想清楚了吗?还愿意再挣扎一回吗?试着做一对明君贤臣,你前面有郑和、张敏、怀恩主卧前辈,汝道不孤。”“我还有回头的机会吗?”刘瑾苦笑问道,现在他在朝上的名声已经臭出三里地吧。“任何时候,只要想回头,都有机会。”严立德劝道。刘瑾沉默,再把夹出来的橘皮丢进香炉,默认了严立德的说法。“你也不必做什么,我去劝陛下,若劝不动,不过照旧罢了。”严立德笑道,转身出了暖亭。暖亭中放着两杯茶,动都没动过,刘瑾做起了十多年不曾做过的杂事,亲自收了茶盏,吓得来收拾的小太监瑟瑟发抖。劝过刘瑾,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严立德往翰林院与今日当值的侍讲换班。严立德身上兼着太傅的虚衔儿,他要真想给皇帝讲经上课,六品侍读学士也拦不住。每天讲经是皇帝的必修课,即便现在朱厚照有玩乐昏君的架势,依旧没停了这项功课。现在朱厚照只是装样子,他刚登基,也野心勃勃想做一番大事业。朱厚照见了严立德,挑眉道:“今日可不是严卿当值。”“是,臣和许学士换了班,多日不见陛下,臣也想念给陛下讲经的日子了。”严立德微笑道。朱厚照撇撇嘴,这些天通过各种渠道求见他的人不计其数,朱厚照知道这又是一个来劝他“勤政爱民”的“忠臣”,衬托得他是昏君一样。不过严立德与他们不同,他们早有交情,朱厚照愿意给严立德机会,希望严立德不要变成了食古不化的酸儒才好。朱厚照念着旧情,也不愿轻易答应,道:“今日不想听圣贤经典,也不想听明君贤臣的道理。”“是。”严立德微笑。“不听宦官干政的历史。”“是。”“不听忠言逆耳的谏言。”“是。”朱厚照连提几个要求,见严立德都答应了,才一挑眉道:“讲吧。”严立德笑了,这么一限制,基本没什么可讲的了。“那臣给陛下讲个将军的故事吧?”“好。”将军的故事他爱听,朱厚照经常在宫中玩儿将军士兵的游戏,恨不得自己是个威武大将军。“臣今日说一说唐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李勣,原名徐茂公,唐高祖李渊赐其姓李,后避唐太宗李世民讳改名为李勣,李勣一生杀伐征讨,从平四方,大破突厥,开疆拓土,平高句丽,这样的人才,当得起赫赫战将之名吧?”“自然是。”朱厚照点头。“李勣的事迹陛下想必已经听过很多,很要讲出个新意来也难,您知道胡须灰的典故吗?”“知道。”朱厚照又倒回椅子中,心中无趣,还以为严立德要学别人借机进谏,用简短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道:“相传李勣突然患病,御医开出的药方中有‘胡须灰’一味,唐太宗听说了,立马剪下自己的胡须交给御医,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