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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为谁,自然是皇后娘娘。”庆阳伯夏儒乃是皇后娘娘生父,先帝为陛下定下的正宫皇后。自皇帝登基后,夏家水张船高,从一个普通举人,一跃成为帝国高官显贵。直接做了中军都督同知,正一品的朝职,不久,皇帝恩及后妃,又加封庆阳伯。在大明,因为后妃而崛起的家族不胜其数,前有张皇后两个糟心的小舅子做榜样,夏家也不敢太过高调。毕竟自从皇帝继位之后,对两位舅舅不假辞色,皇太后再闹又有何用?外戚本就倚仗帝王恩宠过活,只要皇帝不在意,两位前国舅都无法活得肆意,更何况夏家。夏皇后美貌却无宠,这是举朝皆知的。夏家在朝臣看来,就是一般外戚,既不像当初寿宁侯兄弟俩那般讨人厌,也没听说有什么贤明德行,京中交往大多不咸不淡,这突然之间厚礼相赠,岂不让人疑窦。“我能为皇后做什么?夏家也太异想天开了。”严立德笑道,他一个外臣如何插手后宫,尤其是与他没有亲戚关系的后妃。“唉,娘娘的处境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当初大婚之时,陛下担忧先帝身体,未曾同房,后陛下登基,不爱后宫,传言说娘娘至今仍是处子之身。娘娘确实聪慧美貌,侍奉太后至诚至孝,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钱则羽嘟囔道。“听你这话音,好似对皇后十分推崇?”严立德不解,钱则羽和皇后有什么关联,会为她说话。“你们男人懂什么,自个儿三妻四妾的,哪儿知道正妻的苦楚,娘娘哪儿不好,陛下怎生就看不见了?上个月太后娘娘还垂问过,可惜陛下仍旧一意孤行。”“这就错了,我们男人比你想象得更在乎嫡庶礼法。”严立德弹了弹礼单,道:“我知道夏家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想在朝堂上使劲儿,让我劝谏陛下多亲近中宫。问题关键是陛下不是宠妾灭妻,若是宪宗一朝,大家还有的说,现在能说什么?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人家床榻上啊!”“那陛下平日里在做什么?宁愿看杂耍也不亲近后宫?”钱则羽不解,在她看来男欢女爱阴阳调和,天经地义,又是正经夫妻,为什么和皇后那么疏远。她们这些命妇听说的都是皇后聪慧美貌孝顺的言论,实在不知皇帝为何如此冷落皇后。这可不是八卦皇室,而是没有宠信就没有子嗣,嫡子才是帝国的根基、未来。严立德怔怔看了钱则羽一会儿,终于明白皇帝在面对刘健谏言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是啊,皇帝没事儿就应该去后宫消磨时间,宁愿看杂耍也不进后宫,肯定和那些戏子杂役有什么苟且。这是什么逻辑论调?“首先,陛下朝政繁忙,直至今日兵部改革才告一段落,前些时间我也常常夜宿衙门,户部配合运输军粮问题困扰我许久。所以,陛下不是没事儿干,朝政繁忙足以牵扯大部分时间。其次,陛下放松休息的方式多种多样,谁说宠信后宫才是正途。就拿你来说,别家小姐绣花是放松,让你来你成吗?最后,你对夏皇后如此推崇,口口声声说她聪慧,若是真聪慧,怎么让陛下宁愿看杂耍百戏也不愿亲近后宫?现在还放出这等流言企图威逼陛下……”“啧啧……”严立德摇头,再次弹了弹手上的礼单,道:“夏家病急乱投医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派。在皇后受封之前,夏儒不过一举人,而今居然送得起这样贵重的礼物,真当旁人是瞎子吗?还是当人人都被金银珠宝迷了眼?”钱则羽扶额,道:“都说一孕傻三年,我这脑子是真转不过来了,这礼怎么办?”钱则羽相信严立德的说法,他也是年近三十才成的亲,也没有置一堆妾室消磨时间,事实上正事都让他忙不过来,哪儿有时间耽于后院。严立德曾经和她说过工作的魅力,就像钱则羽宁愿辛苦跑商,奔波辛劳,也不愿待在家里绣花扑蝶一般。“成了,你刚出月子,别理会这些烦心事,照看咱们儿子要紧。今日陛见,陛下给儿子赐名暄,日、宣,暄,如太阳般温暖光辉,也是我对孩子的期盼。”钱则羽的注意力马上被转开了,笑道:“暄哥儿,那咱们儿子以后就叫暄哥儿了?暄哥儿……我去后面瞧瞧他,你帮我把这一摊子收拾了。”钱则羽笑着拍了拍礼单,把事情交给严立德全权处理。严立德无奈看着客厅中堆成小山的礼物,一样一样让仆人清点,别发生什么在盆栽里塞银子,在食盒里放金子的笑话才好。严立德不愿帮夏家的忙,可也不能把礼退回去,太伤人脸面了。只能先记好单子,想办法回一份同等价值的才好。夏皇后的事情只是一个插曲,严立德现在关心的是刘健、韩文请辞致仕的问题,这才是他的正事。果然,在早朝之后,刘健就正式提出辞职,“老臣乞骸骨的折子已上报陛下,至今未有批复,请陛下恩准。”“朕看到了,刘师傅连上三封请辞折子,可是朕有哪里做的不好,以至于诸位老臣离朕而去?刘师傅、韩师傅都请辞,内阁又要空了。”皇帝除了刚登基时候出过幺蛾子外,平日里对老臣十分敬重,因年纪关系,内阁中人大多都兼着太傅、少傅之类的虚衔,为表重视,皇帝一向称呼“师傅”。“陛下,臣已老病,不堪驱使,如今朝廷政通人和,人才济济,老臣也是时候歇一歇了。且老家传来消息,母亲老病不堪,臣也当回家尽孝道了。”刘健口中母亲说的是他生母白氏,刘健乃是庶出,嫡母、生父已亡,入内阁后生母也加封一品夫人,母凭子贵。“尽孝与尽忠并不矛盾,不若接老夫人来京城颐养天年?”皇帝不愿放人,他们这邀约着一起走是什么意思?前段时间谢迁才辞官,现在刘健再一走,当年父皇留给他的三个辅政老臣就只剩一个了,如今才正德四年,三年不改父道,皇帝不愿显得自己太过凉薄。“陛下,臣天顺四年进士及第,至今五十年了,在朝一日,无不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勤于王事,以致老母家中倚门盼望,青丝变白发,尤未尽孝。如今老病不堪,正当落叶归根,颐养天年。只求老天垂怜,多给一些时日,让臣侍奉母亲,略尽孝道。”刘健说完,缓缓跪了下去。作为首辅,刘健已经多年未行这样的大礼了。皇帝吓一跳,赶紧绕过龙案扶他起来,“刘师傅这是做什么,朕何尝愿意阻拦你尽孝,实在是朝廷离不开你啊!”“陛下谬赞了,朝中英才众多,臣若致仕,李公可为首辅,六部尚书各司其职,又有严树行这等青年才俊,何愁朝政不顺,陛下德威不盛。”刘健连日后首辅都推荐出来了,皇帝还能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