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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挺地从床上蹦起来,看着窗外日上三竿的景色,沉默。“……我在。”“都到午饭时间了,以往您都是很准时地出现在那的,但今日却还未下楼用餐,我就过来看看您的情况……希望您不要责怪。”“不会。”他从床头柜抽出手机,看着本该驱使闹钟准点响铃的一串数字,此刻却大剌剌地出现在了计算器上方的键入栏中。懊恼地捂住了头,漏出的一只耳朵,听到森田女士在门外说道:“餐食都在锅炉里专门为您热着呢,您快快下楼用餐吧。退烧药必须得在饱腹后才能发挥出它应有的疗效……那伙儿艺人都走啦,现在饭厅可空哩。”他手一抖,心一跳,好端端握在手中的手机瞬间掉在了地上,发出结结实实的一声闷响,他管不了更多,只颤声问道:“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不是说下午才动身么?”边说,边扯起衣柜里的和服,快速又胡乱地往身上□□了起来。“打来电话说是巴士已经在下面等着了,他们吃完午饭马上就走了。”“这么急?现在几点了?”“……”森田女士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在看时间。“离一点还差20分钟。”她回答说。赤司在房里追问:“刚走不久?”“走了有10分钟啦,我也是在他们走后才过来敲您房门的……”森田话音刚落,愕然地看着面前憔悴不堪的客人。透过半开的房门,她看到青年的眼袋青黑,胡子拉碴,混浊的眼睛不复清透,连往日里她赞赏不已的丰神俊秀的气质也一概无影无踪了。“唉呀,神天的……”她惊呼一声:“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病得这么严重……”再上下一打量,“连衣服都没好好套上……赤司先生,您还是再回榻上歇着吧,午饭由我给您送去。”“……不碍事。”赤司固执地推拒,他摇了摇头,用带着nongnong鼻音的声音说:“我得去找她……我一定得去……”自己的客人都病成这副糊涂样了,作为店家的森田在心里权衡个两三回,自然有了定夺:当然要拦着不让他去了,万一在这山上出了什么差池,她自然难辞其咎,到时该教她如何交待?“莫非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不成?”她两道修得细细的银灰色眉毛皱了起来,“就算是天塌了,也没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打紧。”她伸出手,想把客人往房内推去。“您忍心让我这个老婆子为难吗?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做也不迟。”森田隐约猜到客人的反常或许跟那伙艺人们的离去有关,但人走都走了,再去追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徒劳一场。更何况,他们还是别国人啊。谁知客人却推开了她好意伸过去的手。苍白的,微微颤抖着的,却又与孱弱外观不同,富有蓬勃的力量。“森田女士,”他哽咽着。那些信念和一直坚守的原则,此刻在他的眼里,都如同融化的冰层一样分崩离析了。他的眼睛掀起涟漪,头一次,在他人的面前低下那从不肯轻易妥协的头颅,说出请求的话语:“你就让我好好地跟她道个别吧……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再晚点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我是真的……真的……”赤司很想把话说完整,但越是这样想着,尾音就越是消失在持续粗重的鼻息里,化为一声声的呜咽,哽吞在心。“现在的年轻人……唉,真是……”森田女士从一开始就在那唉声叹气,一直到现在也是。她无法理解,亦无法感同身受他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苦痛。但她又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我是真的很喜欢她。”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是他咬破了舌尖,难得的清醒终于使他不算轻松地道出了自己真正想要表露的话语。话一出口,虽然难受的感觉仍旧残留着,但已好过很多。他知道,这句话,本该在情人的耳畔旁呢喃而出,可它却这样粗鲁地落在了不相干的店家的耳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觉得自己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窝囊废。赤司正了正神色,意识到再蹉跎下去只会离他们越来越远,遂急急道:“我去意已决,请不要再拦着我,白白浪费时间了。”他说完,也不看森田是何反应,径自挤开她,竟是衣衫不整地直接就往山脚下狂奔而去。剩下个森田女士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惟恐客人出事,又连忙转身朝在楼下听广播的老伴寻捏主意去了:“老头子,老头子!那位发高烧的客人下山找艺人们去了,你倒是快点跟着去看看呀!”跟不上。身后似乎有人在追,不过跟着跑了几步就没影了。他的步伐灌了铅般的沉重,却又强迫自己必须使那十二万分的力来跋涉到山下:那里正有人在等着他。想到这里,一种甜蜜却充满沉重负担的心情,悄然牵引着他,令他更加不顾一切地行动起来。在山道上,他趿拉着一双高齿的木屐,脚下颗粒微小的土褐色沙石泛滥,一路从他的脚下,蔓延到了山脚下。在平地上穿木屐尚且费力,更遑论遍布散沙的崎岖山路了。冷不防的一个趔趄,脆弱的脚踝一扭,他登时歪倒在了一块石头旁。还好,人倒没事。可还没等稍稍松上一口气,更加糟糕的事情却在后面等着他——木屐带散了,尝试着恢复原样,松散凌乱的带子却不给他任何机会,毫无办法。青年的眉头狠狠一皱,鼻头又是一酸。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妥协般地拎起了木屐,光脚踩在粗砺的石子上面,没走两步,娇嫩的脚底板很快就被磨破了皮。身体抱恙,浑浑噩噩地起床后又滴水未进,他又累又饿,把怨恨的情绪全一股脑的无端施加在施姓艺人的身上,他怨恨他为什么连声招呼都不打的就直接出了门,让他一通好找,尽管他知道人家并没有这个义务,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松散的带子像是给他一直勉力保持在濒临崩溃的临界点添了一把火。他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被抛掷到地上的木屐骂道:“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了,你倒是选了个好时候!见到我慌里慌张的模样很高兴?”他狠狠一甩袖子,恨铁不成钢。“什么劣质玩意儿,你就待在这……你也就只配待在这里了。”鞋没了,路还是要赶,在无理取闹地乱骂了一通后,他觉得心情已经疏解了许多,这使他得以有忽略脚底板的不适的耐心。他集中精力,三步并作两步地快走,惟恨背后没能生出一对双翼来,不能带他飞到她的跟前去。他发现了,地面上纵横交错的轮胎印和杂乱的脚印都还新鲜着,那伙儿艺人肯定还没走远。得快点赶路了,但愿他们没有马上坐车离开。一个人赶路,总是比一伙人要快的,他有信心能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