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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坐就坐到晌午,净凡再次走入禅房,合十道:“居士,该用饭了”妙嫦缓缓睁开秀目,微微点了下头。净凡就过来搀扶她下了木榻,突然,隐约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须臾是翠喜挑起月洞门的珠帘,妙嫦知道,是母亲来了。来的不仅仅是老夫人,还有郑氏,甚至也有兰猗,当然少不了日夜陪伴老夫人左右的修箬,而老夫人后头的燕喜和巧喜各自拎着个食篮,饭菜的香气从竹篮的间隙袭了过来。妙嫦以佛家之礼见过母亲,老夫人过来握住她的手,然后怜爱的替她正正头上的观音兜,蔼然道:“娘让厨房做了几道你爱吃的素菜。”妙嫦不喜言笑,此时面对母亲仍旧绷着脸:“谢谢娘。”修箬让燕喜和巧喜把篮子里的菜逐个的端了出来,放在木榻上的小几上,藉此机会,她眼睛四处扫了下,没发现什么不妥,她松了口气。而郑氏,打一进禅房就贼眉鼠眼的四处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有些失望,正懊丧,突然看见旁边那张八仙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她得意一笑,提起笔来煞有介事的在虚空中划了下,阴阳怪气道:“大姑娘何时喜欢写诗作画了呢?”老夫人眉头一皱。妙嫦动动嘴角算是笑了:“怎知那不是抄写经书用的。”老夫人眉头一松。郑氏将笔搁在翡翠笔架上道:“今个在竹林见着大姑娘时,大姑娘不是说去画竹子么,还以为这些是为作画所用,依着我看,大姑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般人搬弄是非都是在人后,郑氏却毫不留情的当着这么多人让妙嫦难堪,而妙嫦本就不擅言谈,更明白她这句身在曹营心在汉在暗指什么,当下脸色涨红,无言以对。不单单是她,所有人都明白身在曹营心在汉是暗讽妙嫦耐不住寂寞,大抵要红杏出墙了,于是都为妙嫦捏把汗,而老夫人脸上更是浓云密布。瞬间,禅房内鸦雀无声。兰猗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妙嫦给郑氏欺负得可怜,她挺身而出:“大jiejie也并非剃度出家了,怎么就不可以写诗作画呢,更何况写诗作画本就是陶冶性情之所为,从古至今,诗僧画僧不胜枚举,哪个不是万古流芳。”一番话,让妙嫦感激的看了看她。一番话,让老夫人微微释怀。一番话,让郑氏的眼中陡然生出敌意,却也没有同兰猗争执,还附和着:“是这么个理儿,大姑娘的气节就如同那青竹,年纪轻轻守了寡,一心礼佛,不为尘世所干扰。”修箬习惯了做和事佬,忙道:“再不吃饭菜就凉了,凉了饭菜倒不打紧,可别凉了老太太这为娘的心。”净尘眼珠叽里咕噜一转,过去绞了条湿手巾过来给妙嫦擦了擦手,然后扶着她往木榻上去坐。郑氏狠狠的剜了眼兰猗,晓得人家这是在报仇呢,这小女子看上去没那么简单,以后可得小心提防了。修箬那厢还给老夫人拿了双筷子,老夫人就对女儿道:“来,娘陪你吃。”娘俩就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郑氏不甘心的在禅房里溜达,忽然发现靠墙处有些纸灰,分明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给销毁了,她如获至宝,大声高喊老夫人过来看。老夫人心一沉,偷着骂了句“这个爱生事的”,不得不走了过去。郑氏指着地上的纸灰问妙嫦:“大姑娘在房里烧了什么?”060章娘,我给你领回来个媳妇显然,郑氏是有备而来,至少于她心里料定妙嫦动了凡心,虽然也没什么凭据,女人的直觉罢。那厢,妙嫦悚然一惊,懊悔自己没将那些纸灰清理干净,沉吟下道:“昨晚梦见我那死鬼相公,今个给他烧了几张纸钱。”郑氏jian笑:“大姑娘也算是个修行之人,该六根清净才对,怎么还时不时的想起相公来呢,咯咯咯……”她笑的是花枝乱颤,环顾一圈,只她一个人笑着,所以笑着笑着甚觉无趣,也就止了笑。老夫人拾起纸灰用手捻了捻,晓得这不是黄表纸而是宣纸,所以女儿的话也就是假的,究竟这些个纸张作何用的不得而知,但女儿烧毁这些纸张,必然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叹口气,斥责郑氏道:“你那张破嘴成日的没个把门的。”于老夫人,公输家的颜面比她的性命还重要,郑氏正因为知道这些,才屡次用这种事情来打击她,比如公输拓的吃喝嫖赌,比如女儿家的媚嫦竟然习武,而今又盯上了妙嫦,郑氏是觉着,妙嫦为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更容易挖掘出让公输家颜面无存的事来,更能给老夫人致命的打击,老夫人垮了,那个不成器的公输拓没了靠山,也就收拾了,那时,自己的相公袭侯爵,便容易多了。郑氏最大的能力是脸皮厚,经常给老夫人骂,却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完全不在乎,郑氏还有另外一大能力,能够收放自如,晓得方才的话足可以让老夫人为这个女儿生气,她就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大姑娘原来是个重情义的。”这话放在一般的寡妇身上或许是个褒义词,但放在妙嫦身上就成了贬义词,因为妙嫦带发修行,思念丈夫,这就算凡心未褪。妙嫦灰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一抹红云,没来由的,她看去兰猗,心底的无助表现在双眼中,那就是两道枯干的目光。兰猗也不想与郑氏针锋相对,但觉着自己应该维护二房的名声,变相的也就是在维护公输拓的名声,也就是在维护她自己的名声,自己这辈子,彻彻底底应了那句话,生是公输拓的人死是公输拓的鬼,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所以她道:“幼时曾随家母往保国寺进香,有幸聆听了明德大师讲法,大师说,一个人若修炼成木石一般,那不是真正的修行,佛是悲悯天下的,既然如此,大jiejie思念亡夫有何不对,给亡夫烧几个纸钱有何不妥。”老夫人心里早已为兰猗击掌叫好,今个倒是对这个媳妇另眼相看了,修箬当初所言没错,这个媳妇不是聪明,而是睿智。妙嫦抬手捋了下观音兜上的垂带,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如枯木逢春,终于绽放了一点点笑颜。郑氏上下牙咬在一处,心里恨的不行,难得她还能笑出,还不忘奉承兰猗一句:“meimei博学,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