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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若有所思道:“陛下,以那些衣裙上残存的痕迹来看,微臣猜测,应是有人兑了紫葳花汁,长时间浸泡长孙妃的衣裙,长孙妃才会——”说到这里,吴院判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而这一刻,众人也都不由一惊,心思如此细腻,用心却是如此歹毒,后宫之中留着这样一个人,实在是更叫人惶恐。建恒帝的右手紧紧握住,拇指的墨玉扳指硌在指骨上,生硬而冰冷。“凡是经手这些衣裙的人,都送去北镇抚司!”听得建恒帝冷沉的声音,冯唯应了一声,随即又有些小心翼翼地抬头道:“陛下,若是论起来,浣衣局一个人都脱不了关系——”“那就一个不留!”建恒帝的声音冰冷的砸在地上,仿佛能听到震颤之声,默然间,只见建恒帝一双眸子早已覆上一层寒霜,几乎能将一切都凝结般。“告诉韩振,不论用何刑,鸡鸣之前便要给朕一个答复——”这一句话让众人不由为之一凛,短短数语,却足以送去多少人的性命。北镇抚司的刑具,从不是旁人轻易受得的。这一刻众人都从建恒帝的眸中读懂了,莫说是一个小小的浣衣局,于眼前这位已年过天命的天子而言,为这未出生的孙儿,便是伏尸百万,又能如何?这一次,有人是真的捅破了天了。以血开始,必然会以血结束。第四百一十三章揭发殿外的风雪越下越急,此刻廊前的雪花密密麻麻,已然让人看不清远方的殿阁楼宇,沉沉的夜色中,只能看到那隐隐的轮廓,沉寂而阴翳,忽又是一阵疾风卷着雪花裹挟而来,吹得廊下的大红流苏悬灯“吱呀——”作响,晃动间,银红如纱的光芒在地上如轻烟,如水雾,摇曳生姿。簇簇枝头的雪落得越来越多,以至于积的将枝头轻轻压弯下去,只听得“咯吱——”清脆的一声响,那树枝便轻易的折了半截儿,枝头的积雪顿时簌簌而落,发出沙沙声。而就在此时,乾和宫的后殿内,仍旧那般压抑的让人想要逃离,屋内的生死关,让等候在外的人或凝重,或害怕。风雪中,一行模糊的影子渐渐走近,进入殿中的那一刻,仿佛将殿外的风雪都裹挟进来了一般,冷的肃杀。只见来人身形挺拔,却是比那窗外的寒风疾雪还要冷上几分,一入殿内,便与冯唯一同沉然走过来,随即拱手道:“陛下。”神情凝重难测的建恒帝看了眼眼前的韩振,点了点头,似也极累了一般漠然出声道:“是谁。”韩振闻言抬起头来,并没有去看周围的人,下一刻便出声道:“回陛下,微臣在浣衣局搜查时,于一名服侍宫女的屋内寻到了一瓶花露,经吴院判亲自检查,发现正是紫葳花汁。”此话一出,众人都微微一愣,一个小小的浣衣局宫女,与毓庆宫几乎谈不上什么联系,如何有这般胆子,竟莫名对未来的皇孙不利?建恒帝眸中微微一凛,随即冷声询问道:“人呢?”话音一落,在韩振的眼神示意下,冯唯转而命人将人从外面送进来,当那哆嗦而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周围似乎都凝滞了,只能看到一双双惊诧的眸子渐渐化为了悟,再一次默然低下头去,仿佛生怕将自己搅和进去。“随珠?”在元皇后的迟疑声中,被架进来的随珠一看到面前阴沉难测的建恒帝,当即用命挣扎扑过去跪下哭泣道:“陛下,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被人陷害,奴婢不知道那些紫葳花汁为何会出现在奴婢的花露瓶中,一定是有人陷害,一定是有人陷害——”随珠极为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此刻已是被吓得面无人色,只能伏在建恒帝的脚下不住地磕头哭泣,声音颤抖而尖厉,难免生出几分聒噪来,说着话时她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不住地重复着,直至最后又将头重重磕在地上,虽是隔着一层厚厚的西域绒毯,却也能听到闷闷的声响。“求陛下明察,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殿内一片宁静,唯有脚下却是不住地求饶声,建恒帝看着那个卑微的身影,眼前渐渐浮现另一个人的模样,却让他的一颗心越发坚硬,越发冰冷。就在此时,只见一个身影快速走进来,附耳在韩振一旁轻声说了什么,建恒帝微微抬眸之时,那人已然退了下去,韩振随即抬起头来,眸中多了几分肃然。“陛下,浣衣局内有一宫女,想要面圣陈言。”随着众人的目光落在建恒帝那方,只听得建恒帝只从口中短短溢出一个字道:“传。”下一刻,细微的声音从外而入,当众人寻声望去,眼前的人更是熟悉不过了。“奴婢杏花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诸位贵人主子请安。”听到这名字众人都微微一愣,建恒帝打量了一眼,随即出声道:“你是随月?”座下的女子闻言谦恭地行礼道:“回陛下,奴婢曾唤随月,后得余美人赐名,改了杏花。”短短一语,众人皆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建恒帝漠然扫了一眼人群,只见其中一并不起眼的嫔妃有些心虚地朝后退了几步,更引得建恒帝生出不喜。“你有何要说。”听到建恒帝问话,周围都寂静了下来,只余随月微微站直身子,似是下定决定般,紧紧捏了捏手,而这一幕恰好落入建恒帝的眸中。“奴婢要揭发如今居于北宫的淑女王氏,戕害皇子皇孙,谋害朝廷命官——”女子的声音冰冷而坚硬,几乎是从齿间狠狠咬出来,听得在场的人皆是脑中轰然,震惊不已。就连此刻的建恒帝也是眸中一震,戕害皇子他自是知道,他却不知随月口中戕害皇孙,谋害朝廷命官这两条罪名。“随月!”怔愣懵然的随珠似乎已反应过来,疯了般瞪大双眼怒指随月嘶吼道:“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诬陷主子?”说到这里,随珠仿佛陡然明白过来什么,眸中一亮,死死盯住站在身旁的随月,魔怔了一般出声道:“是你,是你陷害我的对不对?一定是你——”随珠膝行上前,狼狈而急切地跪在建恒帝和元皇后的脚下,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泣声越来越大。“陛下,皇后娘娘,必是随月要陷害奴婢,求陛下明察,求皇后娘娘明察。”随珠的头“砰砰——”磕在地上,看起来既心酸,又难免让人觉得心疼。这一刻就连立在一旁的六宫嫔妃,也渐渐不知究竟谁真谁假了。而就在此时,一个嗤笑声略显平静的响起,随月神色平静的看向脚下那个可怜又可憎的人,没有起丝毫波澜,就似是心如死灰之人,既冷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