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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小人的媳妇新织成的料子,恰应着年节下。”王環自然不与他言语,只向小丫头低声说了几句。小丫头仗着王環娇贵,仰头笑道:“我们且看看,你这些料子,还不定入得我家小娘子的眼呢!”那商户一愣,只得讪讪笑笑。所谓和气生财,为贵不尊的人何其之多,若皆置气,生意还做不做了!王環看了几眼,果然皆是下乘货色。她摇了摇头,正待离开,却见一华服少妇迎面而来。那少妇挺着个大肚子,行动文雅而规矩,一面与身旁丫头笑说些什么,应是位官家女儿。王環瞧了瞧,如何不认得她?那不正是袁知州家的小娘子么?她去年才成亲,几月不见,不想如今已怀有身孕。王環才至西蜀时,因着性情顽劣,与她有些过节。后来倒是谁也不理谁了,不料这会子却又冤家路窄。那袁娘子也不是好惹的,小丫头只拉着王環要走。王環瞥她一眼,一把甩开:“你做什么?我还怕她来?”小丫头有些着急:“她肚子里可是夫家的长孙!三老爷不是才叮嘱过么,让小娘子别去招惹她!如今,袁知州还等着抓三老爷的错处呢!”“父亲确是说过。”王環笑了笑,“不过,她有孕,又与我何干?眼下正来招惹的是她,可不是我!”王環只立在那里,一时也不急着走了,待要看看袁娘子将如何。那袁娘子亦见着王環,遂渐渐停下脚步,只捏着一双凤眼看她。许是怀有身孕的缘故,袁娘子从前的杨柳细腰,已然变得浑圆,再无少女姿态。却是王環,渐渐长成,倒更见出一番女子风韵来。二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那布摊的商户见着,只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习以为常。小娘子们在街市上意气相争,也是常有之事。为着布匹,为着脂粉,便是什么也不为,也总能争上半日。那商户日日在此处摆摊,见得多了,遂不觉奇怪。他退后了几步,双手环抱,只看热闹似的望着她们。袁娘子看了看身旁的布摊,先开了口:“我说環娘,几月不见,却连这般的货色也瞧得上?”她捻起一角细绢,手腕一抬,紧忙着又松开,面上一副嫌弃神态。王環笑了笑,上下打量她一番,只道:“浑圆成这个样子,便是再好的锦缎,只怕亦是白白糟践。”听她言语,袁娘子直见出恼怒之色。却不多时,她忽然一个激灵,转而一声嗤笑:“我将为人母,本该如此。眼下身子乏沉,有些行不动,環娘可让我一让?”“呵!”王環蓦地冷笑。她当此处是她家中么?因着有孕,所有人便迁就着她?真是可笑至极!“你敢叫我让?”王環又质问道。袁娘子审视她一番,几月不见,竟还是这般的嚣张跋扈。“呀!”袁娘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故作惊讶,忽笑道,“我忘了,環娘是没有母亲的,哪里知道心疼为母之人?”此话既出,王環一瞬黑了脸。这是戳到她的痛处了!她适才的嘲弄意气,霎时变作了满脸的阴冷寒凉。王環年幼丧母,父亲又忙于政事,并不大管她。从前见着别的小娘子在母亲怀中撒娇,她便直直羡慕。不过,有些东西,又岂是能羡慕来的?人皆是如此,对于羡慕不来的东西,一旦时日长久,便会化作嫉妒,生出执念。也不知何时起,王環渐渐变得顽劣。初时不过爱与人口角,而后愈演愈烈,不可收拾,再无人敢管束于她。王環挑眼看着袁娘子,眼中寒意似一把利刃:“你再说一回。”袁娘子猛打了个寒颤,直直看着她,下意识地反驳:“我……我便说了,又如何?”王環渐渐低下头,只道:“不如何,我让你就是。”说罢,只见王環侧身让出一条道来。袁娘子犹疑地看了她几眼,只当是她怂了,遂仰头而去。却不见,王環的嘴角正勾起一抹阴冷的笑。☆、第一百七十八章蕃女怨9待袁娘子刚刚行过,王環笑意更深了些。她毫不犹豫地,一角踩上袁娘子的裙摆。袁娘子忽而不稳,猛地踉跄,直直摔倒在地。“啊!”只闻得一声惨叫,袁娘子的丫头们齐齐围上来。众人满面的惊恐并着诧异,似乎一时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袁娘子的裙底已然见红。王環一脸漠然地瞧着,只行至自己的车驾前。袁娘子的丫头只当她欲畏罪潜逃,忙要上前拦。“站住!”王環忽笑了,“我又不走。”那个笑怪异而扭曲,只吓得人一动也不敢动。众丫头面面相觑,她既不走,于车驾前作甚?只见王環笑意更深了些。不提防间,她忽举起车上马鞭,狠狠朝马儿抽去。啪!一时马儿惊慌,猛地扬起前蹄,一声嘶鸣,直直朝前方奔去。丫头们见马儿发狂,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哪里还顾得袁娘子?众人慌忙四散,只求保命。唯有袁娘子,跌倒在地,丝毫动弹不得。说时迟,那时快,还不待众人反应,马儿一蹄正中袁娘子的肚子。它仓惶奔过,身后车轮滚滚,又是一番碾压。霎时血痕飞溅,触目惊心。袁娘子当场气绝,一尸两命。据说,她的死相极其骇人,虽不至血rou横飞,大抵也是模糊一片,惨不忍睹。在场之人,怕是一生亦忘不掉当日之景。事后,此事自然是被王家压下,只做马儿受惊,误伤人命处置。可街市百姓,不少人是亲眼见着的,大多敢怒不敢言。也有胆大的说书艺人,编了几回书来讲,却皆不长久。要么是改从他业,要么是飞来横祸,总没什么好下场。那时的西蜀,人人自危,见着王環,便绕道而行,谁知她是否会突然发疯呢?王家为着体面,虽强压下此事,王三老爷却是勃然大怒。他一气之下,竟将王環身世,当着她的面全盘说出,直道王環凶残成性,不是他的女儿。又过了一年多,百姓们仍心有余悸,依旧时时防备。王環在西蜀已然是待不下去,只好趁着王三老爷回京述职,将她一同送回汴京。左右,寻个人家草草嫁了,从此也再不与王家相干。如此,总算得仁至义尽,好聚好散。只是这些安排,王環哪里知晓?她只当是家人护着,才将她送至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