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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友,当日,谢家将咱们逐出汴京之时,可曾念及故旧之谊?你心心念念的谢七娘,可为你有半分开脱?”“那不与七娘相干!”绍玉忙辩解,“那些事,岂是她一介小娘子可左右的?”“那又如何?”王夫人满脸嘲讽,“不过是一丘之貉!当年两党之争,触目惊心。你父亲便是再狠,也不过是教谢诜休沐赋闲。可谢氏倒好!”她撑着案头起身,抬手指向四周,道:“你睁眼看看,咱们眼下过的是甚么日子?这个黄州,你当真忍得么?”四下看来,一应桌椅摆件,皆清简朴素得紧,丫头婆子也没个称心如意的!哪还有半分京城氏族的气派?“母亲!这比谢家……”绍玉笔尖一酸,一时哽咽,“比七娘……是好太多了!”“那是他们的报应!”王夫人咬牙道。“但那与七娘无关!”绍玉直视王夫人,明知希望渺茫,却又尽力说服。他记忆里的七娘,天真无邪,是不该为世事所染,亦不该为骂名所困的。当年汴河渡头,她打马相送,那等情谊又岂能相忘?那时他说,要一直记着她。记住了,便忘不掉了。王夫人见绍玉痴然模样,心中又气又心疼。她何尝不知,那些错处,是不该怪在小娘子身上?可儿子的模样,让她不得不对七娘生出几分厌恶!她遂道:“那些事,不与七娘相干。可三郎,七娘也不与你相干啊!”绍玉闻言,蓦地一怔,转而却笑了起来。似乎母亲所言,不过是一个极不靠谱的笑话。他只道:“七娘怎能与我不相干?我们自小一处长大,她跟我比跟五郎还亲。纵使咱们与谢府结了怨,母亲说这话,未免太凉薄了些!”王夫人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直觉着头疼。这孩子,劝也劝不听,骂也骂不醒,究竟该拿他如何是好?还不待王夫人说话,绍玉又道:“况且,咱们初来黄州之时,不是也与谢府结着怨么?那时,母亲怎不说这话?”那时王家落魄,谢府如日中天。亏得有个谢蕖,才不至被谢家赶尽杀绝!加之绍玉与七娘相交甚深,谢府总会顾及几分薄面。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谢府众人被俘北上,生死难料,哪还有个归宋之期?王府尽可以放肆地宣泄,这些年的恨,这些年的委曲求全,皆不必再忍了!还有一处,王府上下虽谪居黄州,好在人口齐全,也总算是因祸得福。前日新皇登基,汴京官员俱被俘虏,正愁无可用之人。为撑起新廷,必重用老臣。而绍玉之父,自是当之无愧!☆、第六十七章阮郎归3这个道理虽是不错,可自绍玉口中质问,难免显得王府长辈有些落井下石。王夫人心知肚明,如此行径,也很是不体面。只是于她,却别无他法!不独他们,世道艰难,哪家又不是拜高踩低,阳奉阴违的呢?但这般直言,唯有绍玉敢说。王夫人被他气得面色难看,青一阵红一阵的。只听她道:“你要觉着,一切都是咱们家的不是,你自到你父亲跟前说去!我看你倒是敢!”绍玉对王老爷自是百般畏惧。从前在汴京时,遇着他也绕弯走,在父亲跟前,喘气亦是小心翼翼的。如今,为打听七娘的消息,绍玉折腾了小半年。王老爷自是高声训斥,家法也用过,谁知这孩子依旧油盐不进,固执得很!王夫人又看了看绍玉,只无奈道:“痴儿!你也不想想,那样的境况,七娘活得了么?”这句话,却是猛地往绍玉心头撞。他总想着,或许是册页出错,或许七娘逃脱,金人为着脸面故意写来?可绍玉心底也明白,这样的机会,太渺茫了!他一时不做言语,却自有一番执拗。纵是自欺欺人,他也要不停地寻下去!至少,像她还活着。王夫人见他默然,又道:“罢了!过会子随母亲去正厅,宫里来人了,你可别给我发疯闹事!敢提半句汴京的事,看你父亲不打断你的腿!”绍玉一怔,宫里的人消息最是灵通。原来,母亲是防着他不知轻重,与人打听七娘,这才有了今日的训斥!绍玉摇摇头,心道王夫人多虑。记载七娘已死的册页,本自宫中而来。宫里的人,自然与宫里的东西长着同一张嘴!他便是再傻,也不至去问宫中人!又磨了半晌,绍玉遂随王夫人一同往正厅去。此处的宅院不比汴京,窄小而朴素,没走几步也就到了。入得正厅,只见王老爷、大郎夫妇、二郎,俱已在此。见王夫人来,小辈们纷纷行礼,依旧保持着氏族的规矩与谨慎。王老爷身着宽袍大袖,一派名士之风。想来,是听闻公众来人,刻意拾掇了一番。他一脸严肃,没好气地瞪了绍玉一眼,又向王夫人道:“你同这孽障说过道理了?”王夫人到底心疼小儿,私下里虽骂,可在王老爷面前,免不得护短。她方赔笑道:“俱说过了。老爷放心,三郎已年近弱冠,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哼!”王老爷冷哼一声,胡子半吹起,道,“慈母多败儿!”王夫人讪讪地退后一步。王老爷接着道:“他那样子,我看着就来气!纵使没个状元之才,也总该好生念书,日后敷衍一份差事。成日浑浑噩噩,像什么样子!”见父亲动气,大郎王绍宣忙上前相劝:“父亲,三郎还小,他不懂事,慢慢教也就是了。今日是父亲的好日子,盼了这些年,总算是盼到了,又与三郎置什么气呢?”王老爷看了王绍宣一眼,因念着宫里来人,方才作罢!王家众人遂于正厅恭敬站定,等了好几个时辰,皆有些站不住了。只听绍玉嘟哝着抱怨:“该不会不来了吧!”那声音低沉,唯有身旁的王绍宣闻着。他蹙了蹙眉,侧头低声斥道:“闭嘴!还嫌父亲打你不够么!”正说话间,门外忽传来一声“圣旨到”,众人忙将仪容整理一番,又恭敬而肃穆地立着。已是黄昏时分,夕阳余晖自院外而来。一队内侍似一个个剪影,瞧不清面容,只隐约见着轮廓。那是属于宫廷,许久不曾见过的轮廓!王老爷心绪激动,强撑着站立。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像眼下这般期盼着圣旨。内侍们行得越近,他便越望眼欲穿。说什么宠辱不惊,偏要到此刻方才明白,绝处逢生之时,又岂会心如直水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