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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帚又要去打。七娘在一旁心惊胆战,眼看就要收拾不住。她忙上前,一把拦下韩氏。“大嫂,别打了!”七娘劝道,“你惹不起他!”韩氏一愣,转过头审视七娘。不多时,她乍一声轻蔑的笑:“哟!护食呢?”七娘心下着急,正待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看了韩氏一眼,只觉累得很。人说夏虫不可语冰,果不其然!七娘又重重叹了口气,三两步上前,仰面直视着绍玉。这是重逢以来的第一回,她毫不避忌地看他,没有避忌,没有纵使相逢应不识的冷淡。绍玉忽觉轻飘飘的,适才的怒气一扫而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只听七娘淡淡道:“咱们出去说。”绍玉先是一愣,转而又大笑着点头应声。她愿意同他说话了,她说了“咱们”!七娘到底是七娘,不论时事如何变迁,他们于彼此,都是不同旁人的存在。绍玉自是欢喜毕露,难以掩饰。事实上,他也没想掩饰。由于过度兴奋,绍玉说话有些结巴:“我……我下去等你啊……”七娘只点了一下头,遂转身回房梳洗。唯留韩氏一个,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惊呆了!如今的小孩子,也太荒唐了吧!偷情都可以不避人了么?那个谢七娘,不是号称世家小娘子,架子端得比谁都大么!怎么外边的小郎君一引逗,她便爽快赴约?这还是当着韩氏的面呢!若背地里,还不知闹出什么不知羞耻之事!这样的人,哪能留她在二弟身边?韩氏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明白,仕途上的人,名声是极要紧的。若谢七娘这等品性,连累了二弟,那时才没处喊冤呢!韩氏心中窝火,正要教训她一番,却见七娘已梳洗毕了,自屋中出来。她换了身略新些的衣裙,发髻稍稍笼过一回,素面朝天。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当是如此了。“呸!”韩氏斜眼看她,“不要脸!”七娘也不理韩氏,面色平静。她兀自带起帏帽,便举步而出。韩氏被这等轻视,那肯罢休!她只对着七娘的背影高喊:“你敢去见那登徒子,便别再踏进我陈家的门!”七娘似充耳不闻,这般我行我素,倒像极了她从前的性子。大约,唯有在绍玉面前,她才能肆无忌惮地任性!但七娘想起的,却是陈酿从前说过的一句话:笑骂由人笑骂,我行我素而已。若是酿哥哥在,定能明白她的。可酿哥哥,你何时回来呢?七娘只低头轻叹一声。再抬起头时,只见绍玉正立在不远处的树下,对着她傻笑。七娘亦扬起浅笑。到底,还是与过去一个熊样啊!绍玉挠了挠头:“还以为,要天天来爬墙。不想头一回,便功德圆满了!”“呸!”七娘嗔道,“我自知道你死缠烂打的性子!与其每日被你烦,不如今日见了。”“jian计”被识破,绍玉只嘿嘿笑了两声,满脸的尴尬。自己的一切心思,到底还是瞒不过七娘啊!可唯有一样心思,他最不想瞒的,七娘却从不曾猜测。二人已不是初次重逢了。眼下一见,没有了相顾无言的伤感,也淡了国破家亡的痛楚。他们只是像从前一般,你一句我一句地胡侃。没有人提起家中的起落,也没有人提起眼下的境况。可回避,不代表没有。绍玉终是忍不住了,遂问:“七娘,这些年,你究竟如何过的?”为何来到了扬州?又为何,住在陈家酒肆,还唤陈酿的大嫂为大嫂?为何……无数的疑问萦绕在绍玉的脑中,剪不断,理还乱。******分割线******感谢剥了壳壳吃米米老铁的月票~~~么么哒~~~☆、第九十四章永遇乐5七娘愣了愣。不是不愿与他说,是她不敢说。那些回忆,她不想一次又一次地经历。七娘遂感叹道:“见三郎风姿俊朗,如幼时一般,可我却再回不去了……”绍玉闻言,心下蓦地一酸。他缓缓转过头,细细审视着七娘。只见她一身衣衫素简,长裙曳地。发髻上无花也无珠玉,唯一根素木簪子,朦胧隐在帷帽之后。刺眼又刺心。绍玉行在她身侧,双手负于身后,紧紧攒成拳头,逼出满掌心的冷汗。七娘不该过这样的日子。她说她回不去,可他回来了,他会护着她。“七娘……”绍玉缓缓停下脚步。七娘随他停下,仰面而视。四下无人,绍玉抿了抿唇,半带犹疑地掀起她帷帽的纱帘。她的脸由朦胧变为清晰,渐渐填满绍玉的瞳孔。七娘眉眼如初,却添了分难以言说的憔悴。清清净净的脸上,淡了不可一世的傲慢。但与生俱来的贵气,却丝毫不减。谢七娘还是谢七娘,却又不是从前的七娘了。绍玉的神情逐渐变得深沉。所有情绪沉在眼底,缓缓回流,又往心底沉下去。只研成一团浓墨,化不开,也丢不下。七娘抬眼看他,没有太多的情绪。她方才的话,就像在说一件习以为常,又无关紧要的事。绍玉深吸一口气。他的七娘,不该如此。绍玉缓了缓,又道:“七娘,你住在他家,应是不大好受吧?”七娘微微一怔,想起韩氏与陈酬,一时轻咬着唇,不知如何言语。“我不是要惹你伤心,”绍玉忙道,“我只是,真的很担心你。你……”“我明白。”七娘接道。“三郎,”她轻声唤,“我不是有意瞒你。沧海桑田,许多人事皆已不同了。我,不知该从何说起……”“我亦明白的。”绍玉道。七娘垂头一笑,淡淡的,一晃而过。绍玉亦笑了笑。二人之间,再不需过多言语解释。双双明白,双双了然,便是最好的重逢。………………………………深秋的天越发寒凉,战地的风呼啸而过,隐约夹杂着血腥气息。陈酿立在山丘上,望着金营的方向。风吹起他的斗篷,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深沉之中。双方已打了两场,各有死伤,僵持不下。朝廷批下的粮草物资还不曾抵达,冬日渐近,也不知熬不熬的过。有将士的家人已寄来寒衣,引得众人思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