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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攒成拳,有些发僵,已然冻得通红。他紧紧握住,一把将她拉起。凝视间,陈酿心头猛地又一酸。七娘怎成了这副样子?又可怜,又不安。这段日子,她信中只说一切安好。但她有太多故事,是自己不知的。终究,还是不能让人放心的吧!陈酿微蹙眉头,深深看着她。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七娘的神情有些动容。陈酿总是出现得突如其来。总是,出现在她最狼狈的时候。但,也是她最想他的时候。七娘心头猛泛起一阵酸楚,直往上涌。涌向鼻尖、眼眶,但那都不要紧,只要他在。霎时间,七娘一把环住他的腰,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口。陈酿背脊一僵,双手有些无所适从。他下意识地想环住她,却又猛地顿住,只停在半空。那模样,着实奇怪了些。七娘双肩一耸,将陈酿抱得更紧。不知因着天冷,或是别的缘故,她始终不愿松手。天色越来越亮,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时有路人侧目,七娘却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一位身着素缟的小娘子,本就引人注目,何况如此行径?但七娘不顾这些,也顾不得。这是她在陈酿跟前最放肆的一回。她知道过头了,但她就想如此。唯有如此,她才觉得安全。陈酿心下一震,轻抚上她的发髻。七娘颤了颤,只闻得她低声的啜泣。陈酿觉得胸口有股湿湿的灼热,这感觉很熟悉,也曾湿了他的后颈窝。他知道,那是她的眼泪。七娘将头埋地更深,眼泪竟似止不住的。他从不知她有这样多的眼泪,好似千般委屈,都要在这一刻哭尽。陈酿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别怕,”他轻声道,似是耳语,“我在。”七娘不语,却抵在他的胸口点了点头。他在。他回来了。她的酿哥哥回来了。一旁的绍玉早已站起身来。他冷眼看着眼前二人。他们的衣着,一黑一白,在这般的大雪天,本是极寡淡的。偏偏,此时却见出一番炙热来。他拍拍身上的雪花,只觉自己像个局外人。或许,本就是个局外之人吧!绍玉心头暗暗自嘲,当真可笑得很!他四下扫了几眼,路人的目光越来越多。绍玉遂清咳一声:“陈二哥,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沉重,夹杂着不为人知的情绪。陈酿点了一下头,亦四下看过一眼。他拍拍七娘的肩:“蓼蓼?”说罢,又将七娘撑起。七娘依旧啜泣着,一双泪眼朦胧,脸也哭花了。绍玉望着她,深吸一口气:“七娘,咱们回去吧!”出殡的队伍渐行渐远,已然追不上了。七娘闻声一怔,只摇了摇头,紧紧抱着陈酿的手臂。绍玉暗自轻叹,又道:“家祠还有场法事,咱们在那里祭拜,也是一样的。”七娘不语,只将陈酿的手臂抱得更紧。陈酿一怔。她如今,竟是住在王府么?陈酿心头满是疑问,偏七娘如今的样子,又怎么忍心问呢?不定哪句话,就触到了她的痛处。陈酿低头,拍拍她的手:“听话,先回去。好生睡一觉,我,明日来接你。”说罢,他又朝绍玉使了眼色。…………………………………………时至夜里,风越发狂了,积雪也比往年更厚。扬州,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雪地里,隐见两盏微弱的光,并排前行。两串男子的脚印刚踩下,又被飞雪覆上。“她睡下了?”只闻得陈酿的声音。“嗯。”绍玉点头应声。他沉吟半刻,又道:“睡前,还念叨着你。”陈酿叹了口气:“这几月,竟是个多事之秋。那些事,她半句也不曾提过。”“许是怕你为难吧!”绍玉一声清冷的笑,“至于王府的事,家丑不可外扬,她为我留着体面呢!”陈酿忽侧头看向绍玉:“王小郎君,多谢你。”绍玉一愣,转而自嘲地一笑:“周瑜打黄盖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谢什么呢?“得友如君,是蓼蓼之幸。”陈酿道。绍玉摇摇头,又道:“陈二哥既回来了,日后是如何打算的?”“我明日来接她。”陈酿道。绍玉的灯笼一颤,渐渐顿住了脚步。他站定,只转向陈酿道:“我想,留在王府,会更安稳些。”他看了陈酿一眼,冷笑一声:“陈二哥那位大嫂,我着实不放心。”陈酿默了半晌:“可她jiejie已不在了。”“我在。”绍玉直直对上陈酿的目光。这样的绍玉,陈酿不曾见过。他方回道:“可你能做王家的主么?”身为王家媳的谢蕖,已落得如此下场。七娘那尴尬的身份,又如何在王家立足呢?“不能。”绍玉倒也坦然。他近前一步,神色越发坚定:“但我能做自己的主。”只要七娘愿意……可,她愿意么?一时间,绍玉又垂下头。其实,不是陈酿带她走。而是七娘,要跟着陈酿走。绍玉忽笑了一声:“我做不了她的主。”陈酿默了半晌,方道:“我不会将她丢在陈家酒肆,你放心。”绍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二人遂继续前行,灯火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雪夜尽头。…………………………………………自白日谢蕖出殡后,王绍言便一直浑浑噩噩,万事皆提不起精神。他亲眼看着黄土一点一点盖上她的棺椁,将她从他的生命里生生抽离。人心已然抽空了。李蔻捧了壶安神茶来,只劝道:“二郎君伤心,也该顾惜自己的身子。我们娘子一向与郎君琴瑟和谐,你教她九泉之下如何安心呢?”“既不安心,为何要去?为何不归?”王绍言双眼包着泪。李蔻叹了口气:“二郎君,也该为娘子想想。这几日,她一味地找父亲啊!”提起娘,王绍言心头又一酸。他看向李蔻,只道:“蕖娘说过,要给你个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