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03
大雪纷飞,帐里勉强得一时饱暖。陈酿安顿好七娘,便往韩世忠的营帐去。他正研习金人的布防,见陈酿来,倒是一愣:“先生怎的这时候来?小娘子初至军营,想来不惯,你应多陪着的,倒不必日日来汇报。”陈酿点点头,正了神色,只道:“实在是事出紧急,将军且听学生说。”韩世忠面色一紧。他对危机极其敏感,已然知道陈酿将言之事,必事关重大。他立直背脊,方道:“先生请讲。”陈酿咽了咽喉头,遂将华服男子之事,事无巨细,尽数说了。“像!”韩世忠忽道。陈酿一瞬抬起眸子。“完颜氏的九大王。”韩世忠接着道,“狠辣狡猾,行踪不定,像极了他!”“学生失职。”陈酿行礼。韩世忠忙趋步向前,将他扶起。只道:“世事难料,先生切莫自责。”他默了半晌,又道:“他既逃脱,必回金营。日后战场之上,还有的见呢!”完颜氏的九大王,陈酿听过此人名号,却未睹一面。听闻,他不大带兵,只运筹于帷幄之间。其毒辣手段,令人闻风丧胆。陈酿微蹙一下眉心。果然,放走了一个大祸患啊!他深吸一口气,步出营帐。只见月色朦胧,疾风卷着重重飞雪。四下营帐座座,零星亮着灯火。他望向自己的营帐,其上映出七娘的影,似在做针指。七娘一向不喜这些的,怎么到了战地,反而有这兴致?陈酿一时好奇,遂朝帐中行去。☆、第一百一十九章忆帝京2营帐之中,行入便觉一股暖意。虽比不得闺中暖阁,可于战地之中,已是万分难得。帐内陈设简洁。两张矮床,两方书案,中间一挂帘闱隔开。身处战地,陈酿自然有许多不放心,不敢放七娘独居。才又想起这个法子。七娘背身端坐在床沿,细心理着衣袄的残线。灯火一晃,忽明忽暗,很是费眼。闻着脚步声,她骤然一惊,忙将衣袄塞入被窝。七娘整了整衣裙,起身回头,紧张得屏住呼吸。陈酿狐疑地看向她,又朝她身后看一眼。七娘忙挪了一步,以身遮挡。陈酿笑了笑,在案前坐下:“又藏什么呢?”七娘背着手,含笑摇了摇头。她在陈酿身侧坐下,推着他转回身子:“酿哥哥别猜,过些日子便知晓了。”陈酿点头,且由她吧!他递上煨着的热茶,问道:“冷不冷?外头风雪愈发大了,看你秃着手。”方才一心放在衣袄上,倒不曾察觉。眼下闲下来,还真有些生僵。七娘双手握上热杯,又搓了搓,笑道:“不打紧的。”陈酿无奈叹了一声,忽托起她的手,握在掌中。他道:“我总不能时时看着你,你也要自知保重。”七娘肩头一颤,只愣在那处,由他握着。陈酿接着道:“眼下身处战地,不定何时便会缺医少药。你若病下,可不是玩笑的!”七娘垂头望向他的手掌,忽一声轻笑。陈酿微蹙眉:“却笑什么?”七娘勉强收住,又挑眼审视他一回。“酿哥哥近来,好嗦啊!”她偷笑。陈酿一愣,方正了神色,手却不放。他腾出一只手,将茶盏推至七娘跟前,只道:“你若让人放心些,我也不会嗦了!且吃茶吧!”七娘却不懂。“嗯?”陈酿看着她。她依旧憋笑:“酿哥哥,你抓着人家,怎样吃茶啊?”七娘偏着头,面颊被暖炉熏得发红。她眼眸微掀,不时眨一下,有些教人迷醉。陈酿一怔,心下恰漏了一拍。他忽忆起当年在郓王府,与七娘隔着水帘,遥遥相望。那句“清光似照水晶宫”,如今还记忆犹新。陈酿屏住气息,执起茶盏。他举至她眼前,面色不苟言笑:“且吃吧!”七娘愣了半晌,转而轻啄一口。“好茶。”她抿嘴一笑。陈酿轻笑。见她这副顽皮模样,只道与从前无二。“对了,”陈酿忽道,“近着年下,双方僵持,战事也不见松缓。只怕,要在战地过年了。”七娘点点头,故作轻松:“这是头一回,倒也新鲜!”她接着道:“这些日子,我带着李jiejie与女兵们识字念书,却比从前更有意思些。”陈酿朝她眉心敲一记,打趣道:“如今,也是位小先生了?”七娘偏头一笑,也不自谦。她接着道:“不单如此。你也见着了,带来的那些文章,我亦在整理作注。从前读着论战的文章,我总觉不是真懂。眼下置身战场,倒别有一番滋味。”陈酿点头:“身临其境,方能有所感悟。于此之上,你已比寻常闺阁女子强上许多。”分明是夸赞,七娘却撅起嘴:“别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陈酿笑了两声,揉一揉她的发髻:“好!”七娘低头一笑。从前,这些文章教导是一脉师承。从今后,却是夫唱妇随了。思及此处,七娘蓦地红了脸。陈酿审视一回,只道:“可是熏热了么?”他抬起手,试了试七娘的额头。七娘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避开。可刚离了他的手背,她又不提防地凑上去。陈酿一愣,转而含笑。烛火微微晃动,帘幕映上两个朦胧侧影。相对无言,两心相知。纵战火纷飞,也是难得的人间好时节。…………………………………………“这幅贴何处啊?”一女兵举着春联,四处张望。她又将春联端详一阵,摇头道:“这字,似乎太丑了些。”女兵遂收起春联,朝人群行去,一面道:“谢小娘子,还烦你给改改!”人群之中,围着的正是七娘。众人皆举着自己的春联,争着要七娘改。七娘有些应付不过,只笑道:“缓些缓些,都改呢!且莫着急。”李夷春闻声,自掀了帐子,趋步行来。“都吵什么!”她拨开人群,揽过七娘,“把我妹子都挤坏了!”七娘执着笔,掩面一笑:“李jiejie,无妨的。”女兵们这才安静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