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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苏朵朵见对方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脸色也不由得端正许多,露出几分好奇。“以后见着当地的武/装分子,不管是政/府军还是反政/府军,尽量躲着他们点儿。”庞瑄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那条受伤的腿,凝声回道。听到对方的这句话,苏朵朵神情微怔。他不是第一个这么提醒自己的人。同样的话,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了。第一次,是她初到南苏丹时,丁梓钧对她说的。第二次,是在李清的超市里,程可茵也曾提醒过她。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听到了。“为什么这么说?”苏朵朵眉心深锁,一脸不解地凝视着对方。如果说前两次她只是有点好奇的话,那么,现在,她是真的想知道原因了。“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就在上一次冲突爆发的时候,有两名战地记者被武/装分子扣押了整整一个多月。”庞瑄看向苏朵朵,眼神幽暗晦涩,看不出里面的情绪。苏朵朵点点头。这件事情在国际上的影响很恶劣,甚至轰动了整个新闻界。官方消息称,那些武/装分子只是把那两名战地记者当成了敌对军,这才引发了一场不必要的误会。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仅仅只是误会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扣押一个月之久?“那两名战地记者,就包括我。”庞瑄扭头看向窗外,唇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轻浅笑意,神色晦暗难辨。苏朵朵闻言,明眸微睁,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她的目光从对方的侧脸上移开,缓缓下移,落在对方那只行动不便的腿脚上。“你的腿……”“就是在那次所谓的‘误会’中受的伤。”庞瑄摊了摊双手,看似无所谓的态度,眼神里却流露出些许感伤。“我还算好,被他们抓住后,只有腿上挨了一棍子。那时,他们并不清楚我是中国记者。知道我的身份后,他们倒是没有再对我动用武力,只是把我的相机给毁了。”苏朵朵听着对方将当时的情况娓娓道来,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知道他的内心定是困顿至极。一名记者没有了相机,就犹如一名战士失去了武/器。庞瑄的声音仍在继续。“可是,跟我同行的那名伊拉克记者却没有我这么幸运。那时,反政/府军在与政/府军的交火中多次失利,他们便把怒气发泄到了很多无辜百姓身上,包括那名记者。”他说到这里,声音停了下来,看向苏朵朵,晦暗的眸子里染上几许亮光。“苏记者,就在那时,我真正体会到,‘中国人’这个身份就是我的保护伞。也是在那时,我才终于明白,国强,则民安。”“确实。”苏朵朵深有同感。昨天巡逻的时候,如果不是他们的车队上插着五星红星,如果他们不是中国公民,那两个武/装分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放他们离开?谁又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呢?“随着小规模的局部战争频繁发生,战地记者的身份在这些始作俑者的眼中也发生了变化。”庞瑄说到这里的时候,落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纂成拳头,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战争已经将他们的双眼蒙蔽,将他们的意识扭曲。在他们眼中,记者不再是中立的观察者与报道者,却被当成反动者。他们把武器对准‘敌人’的同时,也对准了记者。”他的脑袋低垂着,俊脸紧绷,努力抑制着心底深处汹涌澎湃的狂潮骇浪。战地记者渴望和平,也追求和平。他们希望描绘出生命的美丽,把战争的真相和战争所带来的灾难告诉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从而用一种独特的方式阻止战争的发生。为了实现他们的理想,践行他们的生命格言,他们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他们不是战争的煽动者,却成了武/装分子对外喊话的出口,甚至是战争与冲突的牺牲品。这对他们,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践踏?苏朵朵听到庞瑄这番话,心头掠过一丝伤感。怪不得她刚到这里,丁梓钧跟程可茵就提醒自己。跟那种隔着镜头所呈现出来的虚拟的画面完全不一样,这里,是真正的战场。片刻过后,苏朵朵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负面的情绪埋在心底,眼睛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明亮与澄澈。“怎么?动摇了?”她歪着脑袋瞧着对方,唇角扬起一抹促狭笑意。庞瑄闻言,抬眸看向她。许久过后,那张俊脸上同样溢出一丝笑容,透着坚定与不屈,将所有的悲切掩盖。“怎么可能?我们虽然不是维和战士,但是,我们的使命跟他们是一致的。战场,就是我们的舞台。”苏朵朵浅浅笑了一下,笑意深邃,眉眼之间英气尽显。“是啊,战场,只是一座舞台,而不应该成为任何人的归宿。”庞瑄将这些天一直压抑着的所有情绪宣泄出来,此时心情终于舒缓了许多。他看着苏朵朵,唇角含笑,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说说,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你们领导怎么忍心让你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唉,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你也是,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好好在国内待着多好啊!你还真想成为第二个玛丽科尔文啊?”话音还未完全落定,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掌了自己嘴巴一下,神情颇为懊恼。“呸呸呸!瞧我这张乌鸦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玛丽科尔文,英国的美籍女记者。她在采访斯里兰卡内战时,不幸被手榴弹炸伤,失去左眼。从此,她就戴上了海盗式的黑眼罩,这也几乎成为新闻界的一面招牌。这是一个一生挚爱战地新闻的女人,她的身上从来没有香水的味道。有的,只是枪林弹雨下的浓重硝烟。2012年2月22日,这位女战地记者在叙利亚对叙反对派采访报道时,不幸被炮/弹击中身亡。苏朵朵听后,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反而愈发浓郁。“没有什么忌讳不忌讳的。其实大家都一样,在来这里之前,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会努力让自己活着回去,但是……”她说到这里,唇畔的笑意不变,眼神里流露出nongnong的坚定。“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她一样,把生命留在这片土地上,那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庞瑄听到女孩儿这番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