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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尘土飞扬,蝇虫遍地。两人赌气起来,就搁置了买房的计划,岑嘉绮便痛快花起钱来。奶mama又端来一叠赤豆猪油松糕,岑嘉绮又伸了手拿,一个翠绿的手镯子在阳光里耀一耀,岑嘉钰拍了她一下:“上次你不说着要减肥么?这下又管不住嘴了?”岑嘉绮笑嘻嘻道:“中国的仕女画都是风吹吹就倒,外国的油画却是白胖白胖的,我们现下审美要同外国学。”奶mama道:“啊呀,我的小姐,你就是因为这个不吃饭的呀?那可不行,你得养好身体,以后才好养毛毛头。”岑嘉绮若有所思。岑嘉钰道:“奶mama你哪里话呢,这是厂里事多事又烦,吃不下。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奶mama还欲再说什么,岑嘉绮举起自己的手腕:“奶mama你看,这镯子的水头可好?”奶mama这又想起自己来来回回走的动机:“这翠色可算是上成,和四小姐的那个有些仿佛,”她不经意道“四小姐说是傅伟送的结婚纪念物呢。”岑嘉绮道:“是啊,这就是那个。他们举家搬迁去了沈阳,说这东西没意思,给我留了做个念想。走的急匆匆还偷摸做贼似的,要不是我正好要上次她欠我的阳伞阳帽钱,哪里碰的上!罢了,抵了账款还是我赚的多。”岑嘉钰冷笑道:“自然是不敢光明正大,这是结了日本人欢心要去日伪政权里做事呢。”奶mama吐了口水“真是贱骨头,”她用筷子拨笼桂花“我听说,傅伟现下和慈禧太后身边的李莲英一样了?”岑嘉绮捂嘴“嗤嗤”笑道:“是呢!说来也奇怪,是岑嘉雯主动和我说的,她一向是rou烂在锅里爱傅伟爱地不行,这般平平淡淡说出傅伟被去了势,叫我唬了一跳,总不能昧良心说还治治,有希望吧。”奶mama验证了这则小道消息的真实,高兴地往厨房去。岑嘉绮这才小声问岑嘉钰:“三jiejie,我昨日听到人说,你和沈大公子沈谦慎走的近?”其实原话更为难听。哦,你说美华织绸厂的岑嘉钰?哪里姓岑,户头(金主)都上到沈家了。沈谦慎友宁大楼里头,有张四柱子天鹅绒外国软床,岑小姐每周都送上门的。算是金屋藏娇吧,至今没见他带出门来交际。岑嘉钰知道岑嘉绮是委婉话,但还是一下子咬到了自己舌头。岑嘉绮见岑嘉钰不吭声,她知道沈二小姐的银行有借钱给织绸厂,以为岑嘉钰是对这种谣言不屑一顾,便自顾自说道:“那些说的人,话里拧的出酸汁子。自己的meimei外甥女没巴得上,谁得到沈大公子谁就是公敌!要不是姿色难看了点,只怕自己也要挽了袖子去拖沈大公子腿——说不定早拖过了,只是叫嫌弃了!三jiejie,我同你说,是叫你心里有个准备,这起子人见风就是雨的,但你也别就放了和沈大公子的关系线,她们越眼红,你越要牵牢靠。唉,别说她们,我要是有这么个下家,马上就要和匡朴离婚的呀!”她开玩笑:“要是真让沈大公子做我姐夫,改口费都不要,我马上叫的!”谣言从来长翅膀,竟是连阮云裳都听说了。阮云裳学了西餐馆子的菜式,奶酪鸡和牛扒做的叫阿佐这个土老帽都赞不绝口,就叫了岑嘉钰抽空也来尝尝。见岑嘉钰盯着自己看,阮云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啦,不用你讲,我知道自己胖了些,略宽的旗袍还穿的,之前那紧窄腰身的,只好去放了一两寸。”岑嘉钰笑着摇摇头。变化的不是身材,而是气色。阮云裳脸色红润,眉梢带喜庆,一副浸润在幸福中的样子,让人只会瞩目那两颊生晕,忽略变圆的下巴。至交好友,讲话就不用思前想后,阮云裳边铺桌布边讲:“她们讲你跟了沈大公子,可是把我气的哟!她们把跟富贵哥儿扯上关系当荣耀,可沈谦慎是什么人?跟名流里的于小姐、姚小姐都不清不楚(沈谦慎:冤枉啊!),还一手主导了明星届选美。什么选美?不就是选妃么?我马上就帮你分辩了,同这种人扯在一起不是平白地糟蹋名声么”名声这个事,阮云裳是深有所苦。她不是那追求贞妇烈女牌坊的人,也不后悔以前做了歌女——那个时候,饭都吃不上了,还真能像课本里“不食周黍”活活饿死?但她也没有坚定的心性来完全忽略舆论,特别是有些以前送过花篮给她的人在阿佐前面用猥琐的笑容提以前,她看不得阿佐愤怒却隐忍的表情。所以她不希望好友也遭受这样恶意的攻击。阮云裳的高跟鞋“哒哒哒”敲在地板上,也像敲在岑嘉钰的心头:“你要防范着些,莫叫有心人拍了模棱两可的照片给小报,那就是一桶脏污水,洗刷起来才麻烦。”岑嘉钰咬咬唇:“沈谦慎,就是以前的钱胜!”什么?阮云裳好险没把奶酪鸡打翻在地上:“竟是这样?”实在是出乎意料,阮云裳想起种种,突然皱皱鼻子,什么味道?“啊呀,牛扒,牛扒。”阮云裳端过来牛扒,把嫩的那块给岑嘉钰,有这么惊天消息下饭,自己根本不会饿了。阮云裳问题连珠炮似的:“他当年怎么不娶你?由得你嫁苏泓宣这个柳下惠。他怎么又找上你了?”岑嘉钰于是解释这几年的种种,她自己这才发现,回到海市遇见沈谦慎后,便什么事情都有他的掺活。阮云裳也只道一声造化弄人,可凡事没有后悔药,自己不能回过头去拒绝陈季绰那个虚假的温暖,岑嘉钰也不能回过头去和沈谦慎演一遍当年的可能。但她不是不担忧的:“你倒是说你们做普通朋友,可这传言里都是说你勾引他!那你老实说,你自己现在什么打算?”岑嘉钰茫然叉住一块牛rou:“什么什么打算?我从来的打算都是,赚钱养活奶mama,嘉翡嘉翠嘉宝;再是,办好美华织绸厂。”岑嘉钰黑黑的瞳孔略失焦,是一种叫人爱怜的执着的无措。阮云裳叹口气,她知道岑嘉钰和自己一样,因为有家庭的负担,最有计划也最随波逐流,最一往无前也最畏畏缩缩,最清楚明白也最糊涂懵懂——没遇到那个自己真正爱的人,就将就着过好日子。沈谦慎,是钱胜,也不是钱胜。而岑嘉钰,在钱胜那里用尽所有力气的豁出去一次没有成功,她便又回到了原点。像岑嘉钰很多次做过的那样,阮云裳握住岑嘉钰的手。咦,她发现自己的胸好像大了点,居然能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