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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芩点了点头。怪不得这赵家大奶奶一日来两趟,原来是被人赶着来的。“爷回来了。”耳房外,传来红拂兴奋的呼唤声。苏芩神色一凛,赶紧提裙颠颠的跑了出去。“姑娘,您慢些。”绿芜追在后头,面色忡忡。房廊下,陆霁斐身穿蟒袍,信步而来。蒹葭早已迎上去,将今日府内院中的大小事说了,然后又提到苏芩擅自欲闯书房的事。苏芩依在耳房门口,身后是那片猩红毡子,她摆弄着自己裹着片帛的手,略略歪头,露出一截纤细脖颈。陆霁斐缓步而来,身上鹤氅浸一层薄薄水渍,穿堂而过,凤姿玉朗。蒹葭跟着进门,正欲替陆霁斐褪下鹤氅,却不防苏芩上前,笑盈盈道:“我来。”蒹葭看一眼陆霁斐,闷不吭声的退到一旁。苏芩拔下自己指甲上缠着的片帛,然后走到陆霁斐面前,抬手替他抽开鹤氅系带。春纤玉手,指头丹色,在陆霁斐那身蟒袍的衬托下,更显媚艳。陆霁斐挑眉,目光直视苏芩的手。苏芩歪着脑袋往陆霁斐脖子上点了点,并未用力,酥麻麻的落下一层细密触感。男人伸手,一把攥住苏芩的手握在掌中揉捏。“我去瞧了你的书房,甚是欢喜。”苏芩拉着陆霁斐坐到炕上,绿芜捧着漆盘上前,将里头的茶碗置在炕桌上。“我尚记得,小时你教我写字。”苏芩撑着下颚靠在炕桌上,一双眼水雾雾的看向人。“咱们一同坐在小书桌上,你捏着我的手,头一个教的字,是我的名。”陆霁斐端起茶碗轻抿一口,目光时不时的往苏芩那双丹凤素手上看。不得不说,小姑娘长的很美,只要稍拾掇一下,就好看的不行。处处精致,处处惹人怜爱。他不禁想到,若这双手触在那娇花般的软媚身子上,该是何等妩媚艳艳。“嗯。”陆霁斐沉着一双眼,点了点头,靠在炕上,撩起下摆,褪了皂角靴盘腿坐上去。“只可惜,孺子不可教。”苏芩被陆霁斐说的话一噎,怒瞪向人。虽然她的字写的不好看,但她人长得好看呀,难道这还不能弥补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缺陷吗?“蒹葭,替我端碗茶来。”苏芩突然道。原本守在一旁的蒹葭一愣,下意识看向陆霁斐。却见男人正靠在炕上,满面笑意的看着气鼓鼓的苏芩,哪里分给过她一个眼神。说实话,即使蒹葭各种看不上苏芩,但也不能否认,她真的长得很好看,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人心。就算是自家爷这样的人,也一脑袋栽进了里头。绿芜将手里的茶碗递给蒹葭,蒹葭接了,上前,将茶碗置到炕桌上。蒹葭留了几个三寸长的指甲,保养的很好,指甲上是金凤花染得通红的痕迹。可见,平日里也是个爱美的。“蒹葭。”突然,陆霁斐开口,“将指甲绞了。”蒹葭捧着茶的手一慌,直接打翻了茶碗。氤氲热茶顺着炕桌蔓延开来,打湿了她的宽袖。一旁绿芜和红拂赶紧上来收拾,把愣在那处的蒹葭挤开。“爷……”蒹葭白着一张脸,暗暗攥紧手。往常,陆霁斐那些贴身衣物、扇囊、荷包等都是蒹葭一手cao办,她的绣工很好,留着指甲能挑线。但如今,陆霁斐却突然开口要她将指甲给绞了,蒹葭冷不丁的就想到了今日她用指尖把苏芩脖颈划破的事。可方才一路过来,这苏芩并未开口说这事呀,难不成是爷从哪处听到了风声……“爷。”蒹葭“扑通”一声跪下来,红着眼,却使劲隐忍泪水。“奴婢若是做的有什么不对,爷只管说,奴婢定改。”陆霁斐慢条斯理的吃一口茶,将视线投向苏芩。苏芩歪着脖子撑着炕桌上,纤纤素手点在桌面上。其实陆霁斐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凭借他对苏芩的了解,这小姑娘若作妖,必是有什么不满。突然染了指尖,还让蒹葭来端茶,这两双皆带有三寸长指甲的手,必是意有所指。小聪明倒是不少,只都不用在正途上。男人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心情突兀愉悦。这难不成是在吃醋?蒹葭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掉眼泪珠子。那颗颗眼泪砸在白玉砖上,再配上她沉闷的表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陆霁斐未理蒹葭,只慢吞吞的吃茶,苏芩笑靥如花道:“我瞧中了你的书房,想在里头添张书桌。”“不行。”男人声音清冷道。“为什么不行?”苏芩瞪眼,纤细睫毛颤巍巍的衬出一双黑亮眼眸,小嘴微噘,粉嫩嫩的沾着茶渍。陆霁斐吃完一碗茶,浑身松乏下来,他靠在炕上,半阖上眼,一双大长腿搭在炕沿,膝盖处盖一件缎面毯子。“你若想进我的书房,就不能吃零嘴。”陆霁斐可记得清楚,那时候,他在苏龚的书房教苏芩习字,苏芩贪食吃零嘴,引来蚂蚁、蛀虫,将好好一箱子书都给毁了。那些可都是苏龚穷尽一生心血寻来的孤本。不过虽然苏龚气得差点仰过去,但因着这事是苏芩干的,也只能咽着苦往肚子里头吞,谁让这小娇娇受宠呢。“不吃就不吃。”她还不能躲着吃。苏芩朝天翻了个白眼。男人往前靠了靠,“替我将青玉冠取下来。”男人今日戴一顶青玉冠束发,鬓角光洁,衬出一张俊美面容,在氤氲灯下,竟透出几分赏心悦目来。苏芩不自禁面色微红,装模作样的往旁边偏了偏身子。“自个儿取,我懒怠动。”她抱着软枕窝在炕上,穿着绣鞋的小脚径直就往被褥里头缩,被陆霁斐眼疾手快的抓住。“绣鞋都没褪。”“不脏的。”她进耳房新换的。“不行。”陆霁斐将苏芩的腿放到地上,一旁绿芜上前来,小心翼翼的替她褪下来,在炕边摆齐整。苏芩小嘴噘的更高,她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蒹葭,伸着脖子过去,“你这指甲长得真好,只可惜一个丫鬟,又不是主子,留这么长的指甲,难免让人误会了去。”蒹葭面色更白,她抬眸,双眸蓄着眼泪珠子,眼前出现一把剪子,是红拂递过来的。蒹葭白着一张脸,伸手拿过,然后闭眼,狠狠将自己的长指甲给绞了。爷一贯说一不二,若她不绞,定会惹恼了爷,到时候更是得不偿失。绞断的指甲落在地上,蒹葭瞧着,泪流不止。因为这绞断的不是她的指甲,而是她想了一辈子的事。身为奴婢,本留不得这么长的指甲,但蒹葭却留了,甚至还有意无意的给陆霁斐看到过。陆霁斐从未说什么话,蒹葭便暗自抱着期待,兴许,爷对她也是有几分念想的。可如今,指尖断了,蒹葭的期待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