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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西讨,是马背上出身的皇帝,虽如今四十多了,但走起路来还是虎虎生风。他不甚在意什么繁文缛节,听众臣道了“万岁”之后便落座在上头。一众人按照座次高低依次排开。落座,上菜,歌舞起。崔进之是驸马,照例要跟李述坐在一块的。李述给崔进之斟了一杯酒,亲手端了过去——左边席位上安乐正盯着这边瞧呢,不做出点恩爱的模样来,难道要被她看笑话?崔进之也极自然地接过了酒杯,将酒一饮而尽——在外人面前,他们总是能扮演成最亲密的一对夫妻。安乐见状,只得气鼓鼓地收回了目光,身边驸马主动给她夹菜,却被她发泄般地打掉了筷子。安乐的驸马向来好脾气,如此也不恼,见李述望过去,他也回了个灿烂的笑。场上一时觥筹交错,李述也不好一言不发,不然岂不是被人看出来她婚姻不幸了。李述这个人好面子,再怎么酸楚也要自己咽着,绝不能被别人同情。于是挂上客套的笑,没话找话地对崔进之道,“我听说太子要你去疏通永安渠?”崔进之是崔国公家的嫡子,老崔国公当年可是跟着今上南征北讨的。崔进之虽没有上过战场,却早早地由家里荫庇去在兵部领事。今年关中大旱,永安渠又堵死了,南边的粮调不过来,太子负责处理旱情,便让兵部和工部一块抓紧时间疏通水渠。崔进之便领了这个差事。见李述主动同他说话,崔进之便也回道:“是。这事不好办,怕是我要扎营在永安渠边上,有两三个月没法回府了。要不一会儿席宴散了,我带你去乐游原上玩一会儿?今日天气好,纵马疾驰想必好风光。”他笑道。他天生一双风流的凤眼,不笑时都带着三分潇洒,笑起来更是惹尽了桃花债。李述险些溺毙在他眼睛里,恨不得他对她笑一分,她就回他满腔的喜欢。可鼻端总是萦绕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木樨香,提醒着她那个名叫“青萝”的女人的存在。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一根刺。永远拔不掉。李述斜斜瞟了崔进之一眼,漫不经心地冷笑道,“今日上巳,适合野合,正好是你跟青罗的好日子,别扯上我,恶心。”崔进之一双桃花眼顿时敛了笑意,再不发一言。别的座位都热热闹闹的,大家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唯她与崔进之这里冷冷淡淡。李述忽然觉得特别没意思。真的,她跟崔进之这样子,特别没意思。她忽然想,兴许像康宁长公主那样养几个面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不可能一辈子吊在崔进之这棵树上。正这么想着,忽听正元帝身边的黄门扯着嗓子传唤:“新科进士三甲,面圣。”李述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榜眼与探花就不必说了,都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便是不中这个进士,平日的各种宴席也总能见到皇上的。故他们表现的不卑不亢,非常淡定。最中间那位状元郎呢,也不知是故作淡定,还是真的从容不迫,一个寒门子弟倒也冷静得很,一身布衣裹着笔直的脊背,平白多了一份风骨来。三人站在堂中,向正元帝下跪行礼。起身后,正元帝笑道:“瞧瞧这几位青年才俊,不开科举,真是不知道民间这么多饱学之士啊!”李述饮了一盏清酒,掩住了唇边的讽笑——得了吧,父皇所谓的“饱学之士”,不过就寒门出身的状元沈孝一个人罢了。其他那些出身世家的榜眼探花,都是父皇不得不向世家做的妥协。李述的目光在三位新科进士身上打转,尤其是中间那位布衣长袍的状元郎——奇怪,怎么离得近了这么一看,越瞧越觉得熟悉呢?自己莫非从前见过这位?思索间,三位进士已向皇上行了礼,转身正要退下。状元沈孝行过李述的座位前,李述擎着酒杯、眉头深锁,一脸疑惑地盯着他,简直恨不得将他盯出一个窟窿来。察觉到李述的目光,沈孝的身形滞了滞,深眸高鼻,略略侧过脸看了看李述。谁知这一眼却被李述抓了个正着——李述顿时认出他来。李述愣在原地,仿佛被一道雷劈在当头,三年前的记忆纷至沓来。一口清酒直直喷出,“咳咳,咳咳咳。”长眉,薄唇,黑而浓的眼睫,镇日只喜欢垂着眼,盖住眼中晦暗不明的瞳色。这不就是那个三年前跟她一夜/欢/好、然后被她残忍始乱终弃的面首吗!!!!☆、第2章李述喷了一口清酒出来,吸引了满场的注意力。一旁的崔进之连忙过来扶着她的肩头,一边轻拍脊背,一边给她喂一盏淡茶。“怎么了?喝酒呛到了?”声音竟是十分温柔。可李述这会儿沉浸在震惊里,哪里顾得上崔进之的温言细语。沈孝叫李述的清酒喷了个满身,站在李述的席座旁,他肃着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不住咳嗽的李述,将她的狼狈姿态尽收眼底。平阳公主,李述。这个人沈孝一辈子都忘不了。三年前,那位大邺最尊贵的公主斜倚着靠垫,高高在上,沈孝跪在地上,姿态卑微。为了求一个官,他抛弃了男人的尊严,成为了公主的裙下之臣。他沈孝寒窗二十载,一身气节,却从昨夜起成为了以色侍人的弄臣。只是为了求一个官。可那位尊贵的公主却对这一切漫不经心。她那双尖锐的内眼角泛着天生的冷淡,“虽然昨夜我是答应你了,只要你伺候的好,我就举荐你做个官。你呢,伺候地确实不错,可是……”红唇开阖,声音轻慢、冷淡,像是对着一只玩腻了的宠物,“可是我今儿偏改了主意,不想举荐你做官了。”她手指微扬,示意侍女捧上金银,“念着你昨夜的表现,赏你的。”沈孝跪在地上,不得不仰头看着正座上的公主。层层纱幔遮挡,他唯一记得的是那双尖锐的内眼角,和涂着大红口脂的唇。妩媚却冷淡。平阳公主,李述。这个人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沈孝的目光十分冰冷,落在李述的身上,李述刚从呛咳中缓过来,就立刻堕入了沈孝目光所造的冰窖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位状元郎,看起来是个记仇的人啊……她活了二十年,就玩/弄了这么一个面首,谁知道自己就走了狗屎运,那位面首他偏偏就能成为大邺历史上第一位金科状元。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概率!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在李述的胡思乱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