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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一动,手就摸上了腰间刀柄。双方沉默对峙间,崔进之就这么走到了李述的马车边,见李述正护着右肩,他语气有些关切,“怎么了?撞到了?”说着伸手就要去搭李述的肩,李述一躲,闪了过去。眼窝深陷,她目光不带任何感情地望了过来,声音是病后的嘶哑,冷得就像磨砂,“我以为我一出府,你就会跟上来,没想到我都出城了,你才跟上来。看来你派来监视我的人,效率还不够快。”崔进之被李述避过去了,落空的手捻了捻掌心,也做出一副冷漠模样。他挂起淡笑,“我不是监视你,你病了好几天了,府里没人支应,我只是让人守着你。”说起政事筹谋来,他是跟李述如出一辙的冷。崔进之就是在监视她,洛府灾民叛乱,他怕她不甘心这个结果,伸手要去查。当然,李述这几日大病一场,去了半条命,崔进之担心她的身体也是真的。李述嗤笑了一声,笑容扯动她脸上肌肤,愈发显得皮rou单薄。她越病越白,肌肤几乎是一种与雪地融为一体的透,双颊弓骨仿佛是刀,锋利地要透过血rou割过来。“你不必派人监视我,你要是想知道我要去做什么,直接问我就是了。”李述竟朝崔进之笑了一声,声音很淡,“我去给他收尸。”崔进之一滞,旋即就冷硬回道,“跌了黄河,根本就找不见尸体。”李述便回:“那我就去黄河边祭拜。”崔进之否定:“天冷路滑,不适合远行。”李述又迅速地回道:“再过两天就是头七,我一定要去。”李述回得越快,表情越是平静,不知为何,崔进之看着她这样,就越是愤怒。收尸?祭拜?她用什么身份去给别的男人做这些事!崔进之伸手去就扯李述,触手只摸到她脖颈冰凉的肌肤。他咬牙切齿,“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样子,你就想出门远行?”李述只穿了一件中单,连外衫都没穿,别说是远行了,连出门见人都不行。她脚下穿的只是一双轻薄绣鞋,显然前一刻还在屋里待着,后一刻就不管不顾的上了马车。不必问,崔进之都能想象得到。她身体刚能动弹,连衣服都顾不上换,死命挣着就要出门。一切理性一切精明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她不管自己是不是被监视,不管天气适不适合出门。远方有个人在召唤她,她发了魔障就要去找。二人离得近,崔进之身上那股雪地里冷冽的气息就透了过来,是与沈孝截然不同的气息。他声音极冷,放开李述的领子,吩咐道,“驾车,回城。”“不许回城!”李述忽然拔高声音喊了一声。崔进之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又转过眼去,见车夫瑟瑟不动,他暴怒起来,一把就把车夫掼到了地上,对自己的人呵斥道,“过来,驾车!”“谁敢动本宫的马车!”李述同样冷声呵斥。“苍琅”,双方的侍卫同时拔刀,刀光反射着日影,晃得人眼睛疼。崔进之带的人明显更多。不必开始,就已经知道输赢。崔进之冷眼看过来,“雀奴,你想跟我硬碰硬?”刀光反射进李述的眼睛里,刺的她生疼,李述沉默许久,崔进之以为她默认放弃挣扎了,忽听李述轻轻道,“崔进之,你走近一点。”崔进之略皱了皱眉,但还是听话得朝马车走了一两步,就站在李述旁边。他开口要问“怎么了”,忽见李述扬手,“啪”一声,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崔进之当即就被扇得偏过头去。所有侍卫登时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彪悍的公主,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朝廷命官的耳光?这是当众给东宫没脸么!旁观者惊涛骇浪,风暴眼中的两个人却是极端平静。李述面容冷峭,崔进之也并不暴怒,也并不难堪,他只是伸手摸了摸唇角,才转正目光落在李述身上,冷笑一声,“雀奴,这是你第三次扇我耳光。之前是为玉坠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我心甘情愿地受了。”“那这一耳光你是为谁打的?”李述不回答他的话,“放我走,我去给他收尸。”崔进之却骤然高喊了一声,“来人!驾车!”他面容竟看着都有些狰狞了,“送公主回府。”崔进之抬腿就上了马车,车帘落下,车厢内光线昏暗,仿佛是暧昧独处,可更像是羁押回府。他脸上的手印慢慢浮了出来,可见李述下手实在是重。崔进之抓住李述的手腕,看到她手心因扇他也泛着红。就仿佛是二人之间某种隐秘链接一样,昭示着他们之间仍有关系,而非全然陌生无关。崔进之脸上竟带起了笑,逼了过来,气息喷在李述脸上,“雀奴,你忘了么,我之前警告过你的。”“不要再和太子做对,否则我们政敌相见,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让你痛彻心扉的事情。”他伸手去摸李述瘦削的一道下巴骨,“现在你知道了,和东宫作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嗯?”李述闻言,瞬间怔住了,慢慢的,她几乎都要颤抖起来,却还是咬着牙,“他是你杀死的?”“他是你杀死的!”这句话已变成了陈述句,李述一下子就扑了上来,脸色狰狞地仿佛恨不得杀了崔进之。崔进之却没有正面承认,他还是冷静,“雀奴,我让你收手,你不收手,所以他死了。”他掰开李述掐在他喉间的手,极温柔的笑了笑,“你说,他到底是谁杀死的?是我,还是你?”这时车马启动,转头就往城门口方向走。崔进之的手下驾车,刚扬起鞭子要抽马,忽听车厢里传来一声嘶叫声,那是平阳公主的声音,可怎么……怎么如此绝望而凄厉?下人无暇多想,驾车继续往城门口走。车马启动,压过一路雪,驶进了城门洞,所有侍卫都跟着马车走。无人注意的山坳处,不久绕出一人一骑来,朝洛府的方向疾驰而去。那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声音过后,李述仿佛失了灵魂一般,蜷腿缩在车厢一角。是你杀了他。崔进之往她心上捅了一柄刀,可觉得她还不够痛,捏着刀又狠狠地转了几遭。是你杀了他。成王败寇,她输的一败涂地。不知行了多久,马车里却始终是死一般的寂静。李述不说话,不哭,也不动弹,就那样坐在那里,目光空落落的。崔进之展眼看了一圈车厢,李述是真的走得急,马车里连取暖的手炉都没有,此时她唇都被冻青了,手背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