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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还给陛下还行不行?”“……”越晟默然片刻,明明一副马上就要发作的模样,却不知为何忍了下来,只出声道:“放在后边架子上。”苏融放好画轴,又想起一件事,试探着开口:“陛下,我买这幅画花了很多钱。”越晟正兀自平复心中的怒气,闻言蹙眉:“什么?”苏融:“我借了傅将军好多钱,现在还没还钱给他。”越晟:“……”苏融深切怀疑,越晟现在立刻就想将自己乱棍打出去。不料越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孤可以先替你把钱还上。”苏融警惕起来,越晟接着道:“立下字据,来日你再还给孤。”他手指轻点了一下御案上的水纹纸,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孤念,你写。”苏融震惊了,越晟把自己三年前留下来的地产都私吞了,现在竟然还要逼着自己背上债务,狼崽子就这么缺银子?“……要不就与每月的俸禄相抵吧。”越晟这副反常的样子,苏融实在不敢按着他的路子来,于是说:“我当陛下的御前侍卫,一分银子也不要,只要给吃给住就行。”越晟淡淡道:“你当你是什么?十年的俸禄也抵不上你欠孤的银子。”苏融没办法,只好走到御案后,取了一支毛笔,刚要蘸墨,却发现砚台里空空如也,一滴墨汁也没有。越晟看着他的侧脸,说:“等着孤替你研磨?”苏融想拿毛笔糊他一脸。不过虽然心里这样想,苏融脸上却没什么不耐烦的情绪,他随手从一旁拿了墨碇,加了清水入砚台,慢悠悠地研起墨来。磨了片刻,苏融忍不住转过脸,问旁边的越晟:“陛下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越晟的眼神有点怪怪的,苏融心想难道自己研墨的方法搞错了吗,不应该啊,他以前……“苏相曾是孤的太傅。”越晟突然来了一句,苏融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孤年少时,他时常进宫教习孤的课业,”越晟垂下眼睫,似乎只是在简单地怀念过去,“那时候身边奴才少,因此孤写字时的墨,大都是太傅亲手替孤研的。”苏融点点头,实际上他已经不记得谁研墨这些小事了,倒是对越晟小时候的顽劣印象深刻。记忆最为鲜明的一件事,是越晟某日不愿听讲,曾将砚台打翻,把乌黑的墨汁泼了苏融一身。好巧不巧,那天苏融的衣服是拿先帝赏的碧雪罗制成的新衣。边缀暗色碎纹,穿上去比雪多三分白,又不显冷清,柔和细腻如春日碧柳,有价无市,极其贵重。苏融很喜欢这件衣服,结果越晟一抬手,直接把整个砚台都砸在了他身上。乌墨染黑雪白的衣袍,苏融当时怔了一下,难得地生气了。苏融生气的后果,就是连续十几日没有再入宫教习越晟,也是有心想借机给这个不服管的小狼崽点教训。结果等苏融又一日下朝后,在宫门口忽然被越晟堵住。这位桀骜不驯的小皇子神情愤怒又失落,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小包袱。“我去求了父皇,”两人僵持片刻,越晟先开了口,嗓音哑哑的,“他那还有一匹碧雪罗,喏,你拿去做衣服吧。”他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瞪视苏融,看起来逞强又脆弱:“你要是再不进宫教我,我就要禀报父皇,治你失职之罪!”苏融心不在焉地研着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越晟小时候倔强至极,轻易不愿意求人,更何况还是与他没什么情分的先帝。那次要这崽子去和先帝求情,倒是难为他了。“你要磨到什么时候?”越晟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来,苏融微微吓了一跳,手一顿,转头就发现越晟冷漠的俊脸。他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放下墨碇:“陛下念吧,要我立什么字据?”越晟像是无意中靠近了他一点,此时也没有看苏融,而是拿了案上一本奏折,展开来看,一边道:“乾荣六年三月,方雪阑欠债……多少银子?”“……三万两,”苏融说完,疑惑地问,“就写这些?”“行了,”越晟瞥了他一眼,“把纸递给孤。”他接过苏融写字的纸,凌厉的眉立刻蹙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方雪阑,你的字这么丑?”苏融坦然自若:“惭愧,自幼无心读书,字也就写得丑。”他第一天穿过来的时候,就研究过方雪阑的笔迹,虽然情急之下不能学成个十成十,但糊弄眼下的越晟应该足够了。果然,越晟将纸放在案上,苏融发现他似乎有点显而易见的失望。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御书房里陷入了寂静。半晌后,越晟轻轻舒了一口气,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漠:“行了,出去让积福带你去宝华殿,以后你就住那里。”苏融带着他的箱子临走前,坐在御案后的越晟不知道思考了什么,突然又冷声开口:“以后,不许私藏任何有关苏丞相的东西。”苏融转过头看他,就听见越晟道:“你没资格碰他的东西。”嚯,臭崽子。苏融心想。苏融忽然起了反抗心思,回他一句:“那陛下又是为什么要私藏苏相的里衣呢?”还拿个盒子装着,放在黑漆漆的小房间里,对着盒子自言自语,真是小变态。这么年轻就是小变态,以后肯定是个大变态。苏融说完这句话,不等越晟反应,直接先溜了。越晟:“……”他漠然坐了片刻,等耳朵上的热度褪下去了,才垂眸看了眼那张苏融留下来的“欠条”。字写得歪七扭八,潦草又软绵绵,和越晟所了解的方雪阑的笔迹似乎确实一模一样。越晟烦躁地将纸张揉成团,随手扔到了桌旁的字纸篓里,细微的响声传来,他心神忽然一动。越晟轻敲了敲桌沿,开口道:“血刀。”有人影从窗外翻进来,不等越晟说话,就低头说:“属下无能,暂时还没查出方公子的来处是否有异常。”越晟神情漫不经心,示意手下看了看字纸篓,说:“这张字条你拿去,请人与方雪阑往日的笔迹做个比对。”等属下离开后,越晟从位子上起身,步至窗前,往外看了看。方雪阑还没有走远,从这个角度,可以遥遥望见他水红色的背影,身形匀称,气质雅致。越晟的手搭在窗沿上,无意中用了点力道,捏紧了手下的木头。不知为何,从看见方雪阑研墨时的动作起,他心里就忽然……有了一个非常荒唐的猜测。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900:00:00~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