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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只偶尔能听见那只核桃精的声音从小院里传出。那日,池暮轻照常关了院门,只开了屋子侧边的一扇窗。他在窗前细心整理一个铁盒子。铁盒是林君盛外出游学时带回来的,里面曾经装了满满一盒据说名叫“曲奇”的点心,盒子内外都有色彩明丽的彩绘,非常精美。曲奇当然早被吃完了,盒子则被池暮轻清理干净后留了下来。林君盛说,这盒子既不容易锈,也不容易腐,整体都镀有西洋工艺的特殊涂层。池暮轻便觉得这个盒子正合适用作收纳。林君盛曾经写的信,那人在异国他乡时给自己买的明信片与纪念邮票,小画册,字词本……还有其他许多零零碎碎但具备纪念意义的小玩意。它们都被池暮轻精心保存在了这个盒子里。林君盛走的这些天,行军途中联络不定,就算偶尔队伍在某个点驻扎,池暮轻能料想那人肯定是忙得恐怕觉都没时间睡,自然也没有能写一封家书的空暇。他便像个守财奴,每天都把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点一遍。却又每天只从里面取出一到两样东西。悉心重读几行林君盛过去写的字迹,摩挲半天对方送的小玩意。顺便再猜想对方是走到了哪,自己或许会在哪一天又收到来自对方的联系。池暮轻用这样的方式聊作缓解想念。盒子里的东西不算少,但到底有限,所以他都不敢取多,给自己设了一个每日上限。“少爷。”这天,平常在池暮轻收拾盒子时会安静帮忙,不会随便打扰的小核桃忽然开了口。他难得在池暮轻专门用来想念林君盛的时间出声,直教人感到意外。池暮轻本来正对着一张英文字母表发呆——那是林君盛手抄的,夹在一个硬封的单词本里。林君盛在游学前后,都曾抽空教池暮轻认过一点外文。池暮轻刚刚正在回想自己第一次用钢笔写英文单词的场景,他还记得他是把林君盛给直接写笑了。那人评价他生平第一份“硬笔书写作品”道:“我觉得你在画符。”池暮轻当时被点评的有些微沮丧,他默默放下了用不习惯的钢笔。不过转瞬,那支笔就又被另一人的手给捡起来,重新塞回到他手里。对方一根根轻柔将他的手指压了回去,把自己的手罩在他的手外面,温暖掌心裹着他。“哎别,是我不好,我就是想逗一下你。”那时的林君盛带着笑说,“别这就放弃了啊,来,我引着你写,多尝试几回就会慢慢变顺的。”……手背上对方的掌温仿佛犹在,池暮轻被小核桃的声音唤醒,他从回忆里抽身回到了现世里。“……怎么?”池暮轻问得很迟缓。他还想要在回忆里多待上一阵。化作人形的核桃露出一个抱歉表情,为自己的打扰先冲人告饶。但转瞬,他表情又充满犹豫。小核桃看起来像是在纠结着什么重要事情。“你想要说什么?”池暮轻抬眸打量他一眼,耐着性子重问一遍。核桃便知道,要是自己再给不出一个明确回复,少爷没准就要因被无故打搅而生气了。他干脆一闭眼:“我觉得少爷今天应该从盒子最里面取东西,不要像平常一样按着次序取。”这要求就实在欲盖弥彰,让人一听就知道肯定是盒子最里多了某样特殊的东西。池暮轻又看核桃一眼,并不清楚对方在打什么哑谜。那盒子他每天都整理一遍,里面有几样物品都一清二楚。不过,家养的核桃精都那么说了,池暮轻的手略微顿了顿,他放下字母表,便还是把手伸去了铁盒最里层——然后摸到了一个牛皮纸封。“这是少帅专门交代让我到了今天这个日期再给少爷的。”核桃在一旁飞快解释道。池暮轻将牛皮纸封打开。里面是属于他的一整套出行文件。船票上的开船日期就在明天。核桃精有点紧张,一边尽量回忆复述着林君盛的话,一边还拧起手指头。他说:“少帅走前对我说,这东西不能先给你,因为除了文件手续准备妥当还不够,想要让你顺顺利利地走,还得掩饰好少爷的气息,暂时切断少爷和池家的联系。所以,他还托人新赶制了一批符咒——就是他曾经带少爷你出门时用过的那种。”“符咒的交货日期就是今天,少帅把材料费制作费赶工费什么的都付过了。这个文件袋里还有一张少帅提前备好的,是专门供少爷今日前去取货时用,然后……”然后,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池暮轻现在拿出牛皮纸封里的符,他便可以带着通行文件悄无声息离开池家,去往林君盛已经安排好的地方取到足量符咒,再在外面顺便歇上一晚。等明天一早,港口开船,池暮轻将成为远走高飞的一员,彻底被推离战火硝烟。林君盛那天在林家会客厅里只烧毁了自己的那份文件。他把属于池暮轻的那份分离出来,装进新的袋子里,又还抽空去把其他所有流程都安排好了。他什么都想到了。池暮轻捏着文件看了很久,才轻轻地说:“他让我走。”“不对。”核桃精立即摇头,“少帅的意思是,少爷也该有选择权,他爱你,所以把最安全的路打开给你。”小核桃说来也不太懂情爱,却将“爱”字说得不假思索。他认为少爷和少帅之间这应当就是世人口中的爱。林君盛就像林家对待自己一样,他也只是竭尽所能的帮池暮轻铺好了路。可去或者留,他便清楚那不是自己能够左右。池暮轻那天还是拿出了袋子里的符,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的离开了一趟池家。但没带上那份出行文件。他只是去把林君盛精心为他准备的符取了回来。无论如何,那是他的爱人为他贴心筹办的东西,他会仔细保存所有林君盛给他的东西。“你不准备在我这里凑合一夜吗?”带着符咒与池暮轻接头的是开古董铺的那位薛老板。他的古董铺已经关了门,现在是一个可以走到明面上的消息联络点。薛老板知道林君盛的所有安排,他还当池暮轻是选择了离开。可年轻人向他展现了空荡的手。他这才惊觉,对方只是来取符的,除了人以外什么也没带。“我不走。”池暮轻简单地说。他在薛老板的惊异注视下又补了一句:“我只是来取他给我留的东西。”薛老板便没说话。这个以前对着林君盛总还有两分犯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