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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鱼……线条杂乱又无力……阿狝一直在等他吗?一直到最后都在等着他吗?阿狝一直都等不到,该有多伤心难过?他就要死了,却只能孤零零一个人,他有多害怕?李瑾感觉自己身上的皮rou都被这尖锐的痛苦扒掉了,露出血淋淋的肌腱,白惨惨的骸骨。他的阿狝……他的阿狝……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化龙?他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他为什么要那样对阿狝说话?阿狝最后的那个眼神在他的脑海里放大,阿狝是希望他站在他身边的。而他说了什么来着?阿狝的眼睛里有泪水,现在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泪水!他居然让阿狝伤心?为什么死的不是他?!阿狝离开之前,最后的记忆居然是他的责备和伤害吗?李瑾身子伛偻,越想越痛,可是思维却不受控制的延展开去。初遇,湖畔仙境的几年时光,游历天下的畅意,两心相许,洞房花烛,灵rou合一……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正式成为道侣。泪水毫无预警地滂沱而下。回忆越幸福,痛苦越惨烈。这是假的吧?痛苦到极点,竟然产生一种荒谬的虚假感,明明之前还是会说会笑的,狡黠淘气的猫咪,怎么一下子就毫无声息,怎么会这样决绝,无可挽回?李瑾发不出声音,只是抱着小黑猫昏天黑地地坐着,世界在他眼前褪色,声音渐渐远去,感觉慢慢迟钝。就这样吧,跟阿狝在一起,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可是小黑猫的身体却在他怀里渐渐消失。化作银色的光点。“不要……阿狝……不要……”李瑾的声音干枯沙哑如同八十老翁,他挥动僵硬的手臂,惨烈地想要抱回那些光点。不要连最后的,最后的一点点都不留给他……可是他最终留住的,只有一个小小的,晶亮的猫指甲。“阿狝……”李瑾看着掌心的小小指甲,真正地感受到无可挽回的失去,心痛如绞,金红色的血液从口鼻大股大股地涌出来,滴落到小小的指甲上。李瑾接收到一种奇异的波动,仿佛瞬间窥见了命运的一段弧线。李瑾死寂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点光亮,他剧烈颤抖着握紧了小小的猫指甲。阿狝的命运线还在,他的气息并没有完全消失。凭着手中的猫指甲,成为福运真龙的李瑾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阿狝的命运因果线。阿狝的命那么轻,仿佛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李瑾,好像早该与这个世界毫无关联,飘然离去,随风而化了。只是李瑾带着福运和天生灵种的强大命运因果线,不由分说缠住了阿狝,阿狝才留下来。可是这种强求终究还是太过脆弱。李瑾稍微分心,线就断了。而错过了,再想要追上,难度堪比逆天改命。猫有九命,阿狝没有真的死去,可是天知道下一次阿狝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命运让人错失的可怕力量,李瑾已经痛彻心扉地深刻感受到。阿狝的离去,就是在他进入秘境的那一刻,只要早上一秒,阿狝可能就会有救。可是注定的命运因果线,就在他疏忽的一刹那,就再追不回。那又怎样?只要还有可能再见阿狝,他有什么不能做?无论寻找多久,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他一定要重新找回他的猫!李瑾将小小的猫指甲直接封进胸口的皮rou里,谁也别想碰到一丝一毫。他慢慢爬起来,踉跄了两步方才站好。他头痛欲裂,全身上下也都在剧痛,一眼看到旁边的天一草,还有那隐隐带着阿狝气息的五颗果子,其中一颗已经干枯了,上面隐隐都猫抓的痕迹。心里又是痛的皮rou撕裂翻卷。原来阿狝一直在这里为他催熟草药……阿狝不见了的时候都是在这里,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他却在别人面前责备他……化龙时最后眉心那缕清凉,就是阿狝最后又一次救了他的命。阿狝……李瑾眼睛发胀,竭尽全力地呼吸,每喘一口气都是痛的。没有阿狝,活着就是痛的!李瑾将天一草密封保存,地上阿狝画的那条鱼也整片挖起来,封在一个透明的晶体中。他重新整理好衣物,抱着这两样东西,一步一步走出这个小秘境。他给秘境又设置了几十道禁制,确保绝对不会再有人发现这个地方,才破空而去。青溟剑宗二代,三代弟子和一些小辈核心弟子济济一堂,室内喧哗吵闹无比。老谢头人逢喜事精神爽,发际线后退的大脑门锃光瓦亮,笑呵呵地合不拢嘴。心爱的小弟子终于成功化龙,老头子去了最大的一块心病,笑声洪亮得快把屋顶震塌了。老头心道,等小瑾带着那小猫咪回来,再好好摆上宴席,全派上下还可以庆祝个几十天嘛。“小英,别黑着张脸,人家也没把你怎么着,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老谢头看着自己脸色活像个僵尸的二徒弟开口劝道。老头活了许多年,大部分事都能看开,小阿狝扒了二徒弟的衣服是不对,但都是老爷们,看一看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二徒弟就是死板,那性子又臭又硬。至于死去的阿黄……老谢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漠,人总有亲疏远近,就算真是阿狝出手杀的,小小处罚一下就算了,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连门人都不是的妖灵伤害自己心爱弟子的心上人。蒋英驰身体还在微微颤抖,那种羞耻与愤恨还在焚烧他的理智。但他并不想顶撞师父,这笔账,他自然会跟那孽畜算清楚。这样心思歹毒,残暴yin虐的贱畜怎么配跟小师弟在一起?其实小师弟也心里有数不是吗?他那时也看出了那孽畜的恶毒,所以才会不理那孽畜反而来照顾自己。吕昭梦和姚少春同样一脸喜色,他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为李瑾成功化龙而高兴。这时突然有弟子匆匆进入大厅,通禀李瑾回来了,那弟子的表情有点怪异和惶然。谢逢心底突然一颤,没等他想出来什么,李瑾已经进来了。姚少春顿时惊呼:“小瑾,你这是怎么了?”只见李瑾一身白衣沾染了不少灰尘泥土,胸口处一滩刺目的鲜红。李瑾向来注重仪表风度,绝对不可能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大家眼前。可是他们没时间理会李瑾的穿着,只是怔怔地看着李瑾的脸。李瑾发丝有些凌乱,面颊苍白如雪,一双眼睛却黑得瘆人。从来都是唇畔含笑,风仪无双的俊雅公子居然无端让人全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