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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有七日休沐,我憋了好几日,路过酒楼时,便抖去身上水珠,拉着他寻了个靠窗位置坐下,点几碟凉菜,看着街上来往行人,叫卖新酿汾酒的,卖小吃的,算命的,三教九流,满是市井气。我不禁心情愉快,也叫了一壶汾酒。凌墨开始不让,在我苦苦恳求下总算同意,但是只能喝两杯。我表面大力称赞他温柔体贴,通情达理,心里颇为不忿:我花自己的钱喝酒嫖娼,凭什么管我?这酒入喉口感绵长,香甜清冽。我高兴了,话也多起来,主动问道:“凌墨,这两年你可有梦到你弟弟?你娘曾叮嘱我,一定要找到那小孩,也不知他现在在哪,有没有挨饿受冻,有没有被人欺负。你觉得他还活着吗?”他淡然道:“他还活着。”我问:“你怎知道的?”他说:“能感觉到。”我激动道:“那你能不能感觉到他的准确位置?距离方向?长什么模样?”他说:“……不能。”我大为失望,他又道:“但他若站在我面前,我定能认出。”那有何用?我叹气,我都能把他抓到你面前了,难道还会不知道他是谁吗?说话间,第二杯酒也已下肚,我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便听身后有人说道:“那江现,草莽出身,不过是街头无赖,有何可得意的?竟让百官为一个小妾戴孝,简直荒唐。”我与凌墨相视一眼,悄悄回头看去。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头,说话之人正是赵兴,同坐的也是几名武将。因我先前下令清查军费开支,得罪了不少武将,皆恨我入骨。我也不愿竖敌太广,但朝廷军费消耗巨大,全进了这些人腰包,不查个清楚,拿什么跟夏国打仗?看我外甥多配合,我派人查他,却见他营下竟无一笔错账,可见治军之严。我装作摇头叹气,右手偷偷挪向那酒壶,却被他摁在桌面动弹不得。我不死心,反握住他的手,抻着左手去够,同样被牢牢钳住,绝不纵容。我一介文臣,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力气也不大,哪里能挣的开?再被他冷飕飕地看一眼,就是有天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只能怏怏地吃花生米。这时却听那厢有武将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听闻那整日与他厮混的侍御史也是娼妓儿子,赵将军与他不是兄弟吗?可知道详情?”赵兴笑道:“我与他可并非兄弟,谁知他到底是不是我爹的儿子?他娘本是个妓/女,我爹为她脱去贱籍,娶进王府,宠爱有加,她却与侍卫偷情,被父亲发现后乱棍打死。那小野种还哭道冤枉,我爹不愿细究,养他成人,他却怀恨在心,给我家丢尽颜面。”这朝代阶级分明。商籍,兵籍,匠籍,乐籍皆称贱籍,不能参与科举,不能为官,不能购置田产。妓/女属乐籍,生下的孩子也无法摆脱贱籍。因此做官的多是官宦子弟,政权被牢牢握在士族手中。富的代代富裕,穷的越过越穷,永世不得翻身。我听着他们一口一个贱籍,一口一个娼妓,忽得拍桌大笑,对凌墨说道:“阿涉,我娘下葬那日天降大雨,官员不敢撑伞,戴孝哭丧,我坐在轿中,却见有人跌到泥地里,摔得好不凄惨,你可知那人是谁?”阿涉是心腹的名字。他应道:“属下不知。”我笑道:“那个废物,二十岁靠他爹入仕,上阵不敢打仗,空报军饷,为官多年,上朝仍不能进正殿。我若是他爹,早在他出生时便将他丢进马桶里淹死了!奇怪,难道燕王府没有马桶吗?”赵兴听到我的话,腾得起身,额角有青筋跳动,恶狠狠盯着我,怒喝道:“江现,我们家事轮不到你管,若非你有意打压,欺瞒幼主,我怎会降至从五品!”其他将领也连连道:丞相削减军费,变革科举,轻视武将,谁来上阵打仗?连京城小儿都知丞相颁新政误国,能得好时便收手吧。我轻蔑笑道:“诸位可是忘了?贺州是我守住的,前线抵挡夏人的也是我的将领,与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何干?若不是看在令尊的面子,我早将你们一个个撤职查办,还敢站在这儿与我大声说话?至于打压,就是欺负你,怎么样?回家告状去啊。啧,说半天都没人敢动手,我看朝廷养你们这帮废物,都嫌费钱!”他被如此羞辱,满面涨红,胸口剧烈起伏,眼里理智全无,手攥成拳,朝我脸便招呼。这人生得虎背熊腰,魁梧粗壮,胳膊比我大腿还粗,耳旁旦听拳风呼啸,想来若结结实实挨了这下,怎么也要躺上半个月。但不等那拳落下,凌墨已如一道黑鹰般挡在我身前,截住这击,动作快得没惊起半点风声。他全身黑袍,帽子将脸遮住,衬得那只仅露出的手越发瓷白好看。他五指弯曲,将那拳稳稳攥住,指端骤然发力,便听骨骼断裂声,竟是将赵兴的手生生握断。其余人见状忙上前帮忙。我乐了。动手才好,不动手我哪来的理由揍他们?今日我外甥在,能让我受一点伤我便跟他姓,便对凌墨叫道:“是他们先动手的,不是我!”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将我往身后推了推,确保不会伤到我后,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开打,拳脚利落,专朝脸打,又狠又快,看着就疼。我便悠悠在桌边坐下,嗑着瓜子看他揍人,见他无暇管我,更美滋滋地给自己倒了第三杯酒。———————受:我喝酒宿娼,我贪生怕死,但我是个好丞相。第八章:火枪那酒凌墨到底没让我喝成。我刚执起酒壶,没等倒出,便听破风声袭来,只见一根箸子穿过酒壶底端,深深钉入对面石墙中,留下两个整齐对称的破洞。我动作僵住,呆呆地看着酒水沿两侧哗哗流出,淌了满桌,酒香散开,惊吓地缓缓扭头,正见他目光凌厉扫来,满含威胁意味,立即慌乱地将酒壶扔出去,埋头老实啃花生米。就为了不让我喝酒,至于吗?至于吗!我又不是阶级敌人。直到他将这些人打趴在地,爬都爬不起来时,我才恢复先前那股嚣张劲,走到赵兴面前抬起脚来,边踹边得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