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6
“嗯。”洛金玉颔首。西风又道:“那我让人去备早膳。”洛金玉道:“有劳。”西风叫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去备早膳与煎药,自个儿仍牢牢陪在干娘身边,见缝插针地为干爹的娶亲大计而呕心沥血:“公子,今儿元宵,按规矩,宫里饮宴,干爹恐又是一日忙碌。您别看他就是平日里嘴硬,做起事来,那可尽心了,事无巨细,必定躬亲。”洛金玉已经习惯了西风为他干爹唱颂词,闻言便应和道:“沈公公确是认真之人。”“那可不,他可认真了。那时候我还小,可我也记得,那时候为了和公子说上话,干爹他捧着四书五经挑灯夜读,可又读不懂,可又想读懂,那叫一个抓耳挠腮。”西风捂着嘴笑道,“后来,他索性请了一位先生,白日里忙完公务,夜里便悬梁刺股,说是必要写出让公子认可的辞赋来呢。”洛金玉:“……”他回想沈无疾所写的那些辞赋,想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人难面面俱到,有些事,沈公公也无需过于勉强……可这话或许会伤人,洛金玉便将之咽了回去。西风察言观色,接着道:“再说这院子,”他笑着指了指梁上挂的灯,“干爹说,公子身子还没好全,京城的灯会上唯恐人多吵闹,冲撞了公子,可又怕公子不开心,便特意令人在府里张灯结彩,为您办一场小灯会。”洛金玉本也猜想是如此,可西风说出来,他便更不自在,低声道:“多谢公公,公公好意,我受之有愧。”“不愧不愧!”西风忙道,“您可万万别这样想,这可成我的罪过了。”洛金玉不解道:“为何?”“我……我还是个孩子嘛,”西风嬉皮笑脸道,“我存着私心,还暗自高兴呢,这不借了公子的光,我和府上其他人也有个热热闹闹的元宵新年吗。洛公子,您可有所不知,往年里,干爹都不怎么回府这么勤,也不爱过年,我们自然不敢擅自热闹,年可过得苦巴巴呢,没半点意思。”西风说这话,原是怕干娘拘谨,却不料话说完,就听见他干娘更为惭愧地道:“想来,是我难为了沈公公。”西风不料他会这样想,赶紧道:“哪里是这个意思!干爹高兴着呢!若干爹不乐意的事儿,可没谁能难为得住他。干爹他可是‘乐意’被洛公子‘难为’呢,洛公子的‘难为’,干爹嘴上不说,心里不定多高兴呢。这不,我也没说,他自个儿叫我布置庭院呢。”西风将话说得再露骨不过,洛金玉虽习惯了,却还是很不自在,不知怎么接这样的话,只好默然不语。西风也怕干娘羞恼了,便把握分寸,改口说起别的事:“唉,只是干爹说我年纪也不小了,不能一直待在府里,过后要带我去司礼监学做事,将来上阵不离父子兵。可我真舍不得公子。”这孩子向来嘴甜,又是卖乖最好的年纪,撒起娇来一派天真,令洛金玉忍不住心生亲近,正有意安抚几句,忽又想起,其实西风也不必为此舍不得,哪怕没有此事,自己也很快要离开沈府了。可这事不能对西风说。西风是有意撒娇,一心等着干娘来哄自己呢。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却不能指望他干爹哄他。平日里,只有他哄干爹的份儿,干爹哪有干娘温柔和善?干娘可好了,以往远看着是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如今熟了便知,干娘的心和菩萨似的,好相与得很。却不料,今日西风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他的菩萨干娘来哄他。只见他干娘面色惆怅,像在烦恼。这可不行!西风忙关切道:“公子可是身子不适?”“不是。”洛金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西风公公无需担心。”西风又问:“那可是我刚刚胡说,令公子为我担忧?公子千万别这样,我只是卖个乖呢,其实还是我自个儿想将来做干爹助手。别人想进司礼监,想□□爹手把手教,可还求不到这样的福气呢。”眼见这孩子天真烂漫的模样,洛金玉不由失笑,揶揄道:“刚还说舍不得我。”西风也笑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吐了吐舌头,顽皮地道:“干爹教我的,他教我说甜言蜜语哄贵人。”洛金玉果然被他哄得一直笑。西风见干娘被自己哄得开心,大喜又得意,更来劲儿了,再接再厉道:“但我知道,公子你心中一定在想,‘什么,沈公公居然还胆敢教你甜言蜜语哄人?那是我认识的那一位沈公公吗,沈公公不是只会气人吗?’”西风故作模样,装着洛金玉的派头拿腔作势说话,又言语活泼,逗得洛金玉笑到嘴角都有些酸。“不过,公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西风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我干爹哪,在外可是千面郎君,左右逢源,长袖善舞,能说会道得很!洛公子又要在心中嘀咕了,‘那为何沈公公只在我面前那样呢,莫非是对我不满?’那洛公子又错了,”西风手舞足蹈道,“干爹他哪,偏偏就是揣着再赤诚一片心意不过了,干爹——”洛金玉正笑着,忽然见到西风身后不远处沉着一张脸,慢慢踱步过来的沈无疾,不由一怔,忙看向西风,低声阻止:“西风——”西风却以为他干娘是害羞了,可他铺垫那么多,还未说出最后关头的紧要话,哪里肯放过他干娘,便佯作没听到,继续道:“干爹他在外人面前才左右逢源呢,他在您面前,可不愿意用那虚伪假面,这是完完全全的拿您当自己人。”沈无疾停在西风背后一步之遥,双手揣在斗篷里,眯着狭长凤目,冷冷地凝视着他的后脑勺。洛金玉:“西——”西风快速打断他干娘的话,继续道:“那您又要想了,‘莫非沈公公的真面目便是阴阳怪气,有话不好好说,非得气人?’”洛金玉:“西——”西风抢着道:“您又错了!”洛金玉:“……”沈无疾阴恻恻的目光缓缓从西风的后脑勺移到洛金玉的脸上。洛金玉:“……”西风道:“唉,洛公子您是个全乎人儿,自然不懂我们这些宦官……”洛金玉:“沈——”西风道:“我和干爹都是自幼便去了势,说是伺候贵人,听着像是一步登天,实则谁又看得起我们呢,一说起来,便说我们是——”他叹了声气,“便是在宫中,在宦官群中,也是一样。旁人瞧不起我们便也罢了,您却不知,宦官之间互相也是瞧不起的。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事儿处处皆是,我还算命好,没多大便遇见了干爹,被他带在身边护着,可我听其他大监说过,他小时候可没我这么命好。他无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