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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罪魁祸首,又一直想要充当保护者的角色,我爬起来,低头认真凝视他痛苦的眼睛。“黎凯,不用强大也没关系,脆弱也可以,这些事情我自己其实能处理好。”我试图用更易懂的话告诉他:“他们都伤害不了我,十多年前或许能,但现在我不需要乞讨他们的爱了,你明白吗?”他似懂非懂:“因为现在我爱你吗?”“对,没错。”我奖励似的在他眼皮上落下一个吻:“因为你爱我,恰好我也是。”我们都把彼此打湿的羽毛藏掖,因此忽略了对方想为自己擦干水的心情。我不会说可爱的好听的话,只希望十九岁生日许的愿望哪怕不能实现,也千万别背道而驰。夏天好像一直在迟到,只用一种沉闷窒息的热把大片棕榈叶上的绿色都烤干了。五月底,我没再回学校上课,哪怕周昆打电话告诉我,校方不知为何已经撤销对我的处分,并发声证明那几张照片只是恶意P图。我有点诧异,猜到肯定是黎凯暗中施压,但他却又告诉我回不回去上课都没关系,我的水平已经差不多了,学校还不一定比他教得好。他这么做,只是想要我干干净净往前走。那天晚上我刷题到凌晨,接到周昆的电话,他好像喝醉了,大着舌头在那边含糊一顿骂,也不知道骂什么反正我没听清楚,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忽然在那边中气十足地吼了句:“程洹,我他妈给你说对不起!你听见了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说那些话不是有意的,我从来没觉得你恶心,气话气话你还听不懂吗?呜呜呜妈的小没良心的,真就不理我了?”他嚎得炸耳朵,一米八几的男生哭得惨绝人寰。我赶紧说听见了。他又道:“我他妈要早知道你喜欢男的,我呕——我就呕——”我差点就隔着听筒闻见味儿了,等他吐完,也差不多忘了原本要说的是什么,我松了一口气,听见他问这样算不算和好。“傻逼,是你自己单方面绝交的。”“说什么呢,叫哥。”“叫你妹,跟爸爸在这儿没大没小是吧?”“滚你丫的!”我们互呛几句,以前那种熟悉感又回来了。不管他没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我都只当不知道,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奇怪,我和周昆做了三年哥们儿,但笔直得像根钢管,他说我喜欢男的,我觉得也不尽然。我就是喜欢黎凯。进入了高考倒计时。六月初,黎凯天天换着补汤给我喝,补得我鼻血直流差点爆体而亡。他好像比我这个考试的还要紧张,成宿失眠,红着眼批文件,有天他秘书来家里拿东西,差点以为家里住着两个修炼到走火入魔的妖怪。六号那天一早,我收拾好东西去学校办理入住,校方为了防止考试期间学生出现意外,统一安排考生直接留宿校内,饭菜学校管,就连洗漱用品都统一发放,所以我一共得在里面待三天。下车的时候,我和黎凯约好八号下午五点钟他要准时在校门口等我,只要我一冲出大门,就能一眼看见他。他张开手臂接住我,或许还会带一捧花,像无数个普通等待的家长一样对我说恭喜和辛苦。我们这样约好,走的时候我还吻了他,我看着他缄默含笑的眼睛,以为那是夏天里蝉鸣和花香交叠的昼,后来才知道那分明是离别的渊薮。两天的考试,我真正做到了心无旁骛,写题目的那张答题卡被碳水笔一点点涂鸦上黑色,方正的,工整的,它们最终将构成我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最公平的一个数字。考完英语合上笔帽的那一刻,我心里有场波浪壮阔的平静——累,但是也有很矛盾的轻松,很难形容的感觉,我从周围同学的脸上也看见同样的情绪。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宣泄出来,但我只想冲出去找到黎凯,放肆地和他接吻zuoai。我记得那天我第一个出校门,跑得像只撒野的疯狗,脸上带着一种“老子牛逼”的表情四处在满目期待的目光找到属于我的那一束。黎凯应该站在最显眼的地方迎接我,但是他没有。他应该笑着对我说“这回怎么着也是个小状元了”,但是他没有。在街上打车回家的时候司机手上系着绿丝带,是免费接送这一届考生的志愿者。他和我聊天,问题目难不难,问心仪的大学,问我觉得自己能考多少分。最后他的嘴巴在我心神不宁的敷衍中紧紧闭上了,车驶到小区门口,我和司机同时看过去,警车的爆闪灯乱射,乌拉乌拉的尖厉声响把人吵得头皮发麻。我心里没来由的发慌,拽住了一个看热闹的路人问道:“怎么了?是我们小区吗?”那人点头说是,又透露秘密似的小声告诉我:“说是杀人嘞,有个疯子持刀上门抢劫,啊唷吓人得很,物业报的警,拖走的时候都没气了。”没气了?谁没气了?为什么不讲清楚,我腿软地从人群挤到警戒线前面,整个小区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泻不通,救护车担架上有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头部和身躯的血不断把布打湿,我看见他垂下来的左腿严重畸形着。考试的两天里我设想过一百种和黎凯见面的情形,但没有哪一种里面夹杂着红蓝色尖锐的警笛声。当他从楼道里被双手反押着推出来的时候,我拼命挣脱开警戒线前的压制,嘶鸣着喊他的名字,我想靠近他,但是周围有无数影子压住了我的手脚,他们是暴雨浇灌出来的藤蔓,把我摁在地上,轻易得要摁一尾自不量力的鱼。黎凯一定也看见我了,他的眼神从空洞的茫然变成出离的愤怒,周围的警察先是被他挣脱开,但很快用警棍和手枪压制住了疯狂的他,他膝盖和背挨了很多下,那些人压着他跪在地上,周围人群惊恐的目光忌惮又沸扬地看着我们。黎凯双膝屈折,仍在不断挣扎,他跪在那些难听的议论中,跪在枪棍手铐下,跪在我充血干涩的双眼里,像一头受伤流血的困兽。我趴在地上,无力挣开身上的数双手,只能徒劳地喊:“放开他!你们停手!放开!”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我讲话,他们增加了一倍警力押着黎凯上了警车,身后有人把我拉起来,给我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在我耳边劝了些什么,但我好像失聪了,一句也没听见。只记得黎凯上车之前,短暂地看我那一眼和那个宽慰的笑,他好像还说了句什么,但我没看懂。现场已经封锁,警局很快传唤我调查,他们说死者一共身重四刀,刀刀要害,从监控来看是死者先入室抢劫,然后才被反杀。警察盘问我和黎凯的关系,问我知不知道他平时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