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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蔺负青跟在姬纳身后,拾级而上。当年姬纳邀他上山海星辰台时,曾眼含期盼地对他说,“人间星辰有七千,尽数列布在山海星辰台上……我想给你看看”。这一世他与姬纳并未深交,圣子只把他当值得答谢的恩人,以及星盘指示的有缘人。一句“相逢恨晚”也是淡淡的,自然不会说出这等话语。山海星辰台乃紫微阁禁地,台下有星宿护法把守,然一旦往上走,便是空旷清静至极,宛如踏足世外之境。这是由于占星必须保持绝对的心神专注,最忌讳外人打搅。蔺负青走着,走着,身侧长阶渐渐越升越高,直到阶梯在半空中断绝。他明知故问:“咦,为何没有路了?”姬纳抬头望着星空,开始轻声吟哦。头顶星光就如从沉睡中被唤醒了一般,向此处聚集而来,闪闪烁烁,明明灭灭,在两人的身前一点点凝实。最终化作一条可以踩踏的纷繁银河。光阶乍现,星辰铺路!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蔺负青仍然忍不住低声赞叹道:“星辰引我上长空……果然是奇绝盛景。”姬纳抬手道:“请。”蔺负青也不客气,雪袖往腰后一背,率先踏上那条星河之路。脚下星光层叠波动如水,送他与姬纳两人直上高台。站在山海星辰台上,四周都是夜色与星光。抬头一瞧,只见天幕浩荡无垠,盘旋的星斗尽数入眼,恍惚间如无数盏细小银灯漂浮在深渊水面。姬纳站立正中,双手间光芒汇聚。紫铜色星盘带着厚重的气息徐徐显现,在星光之下更加神圣高洁。“这是紫微阁的传承星盘,名‘紫曜’。”姬纳双手执盘,肃然道,“姬纳有一卦,想求蔺小仙君一观。”蔺负青眼神微暗,拂袖探手:“请。”姬纳坐于地上,白指飞速掐诀,口中吟诵。星盘开始缓慢地转动。蔺负青坐在姬纳对面,圣子念诵掐诀越来越快,眉心却蹙得越来越痛苦,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山海星辰台上的阵法被唤醒,星光盘旋着结成银紫色的神秘符文。姬纳周身泛起淡光,如仙如佛。紫曜星盘之上,光芒大盛!姬纳最后并指一点,星盘飞速轮转,勾动天地灵气,投射出的波动将蔺负青与姬纳两人一起包裹进去。蔺负青瞳孔微缩。如前世一样,星盘在他的神魂中投下启示。预知未来的启示。首先看到的是茫茫一片白。就在这白色之中,又幻化出了三界,幻化出了包括人族的百般生灵。忽然一滴黑落下。如一滴墨水落在绘满山川百态的宣纸上。啪嗒。黑暗开始疯狂扩散!!那是阴气形成的漆黑海潮,自天顶倒灌。仙祸降临。那一切一切的黑暗,一切一切的阴寒,仿佛被什么冥冥中的力量牵引着一般,自云层之上流泻下来。山川染污,草木枯死,妖族人族被侵蚀成神智混乱的魔物。在黑暗与阴寒的尽头,是那牵连着一切的源泉。俊美冷锐的少年仰头看天。方知渊神情平静,黑衫猎猎。这是紫曜星盘指示出的……导致三界灾祸的因,是这万恶万祸的因。方知渊立在虚空处,在头顶缓缓逼来的浩大阴气面前,显得渺小而不堪一击。那双眼眸中似有无限的情绪,释然与不甘在角力争斗,悲痛与欣悦在抵死碰撞,坚毅与软弱在狂乱纠缠。仿佛将欲熄灭的星火拼力榨干最后的光芒,在跳动,在飞溅——阴气暗潮如黑龙张开尖锐爪牙,狂扑而下。瞬息间,贯穿少年的胸膛!!方知渊阖眸坠落,阴气将他全部吞没。他坠落在空中,如坠落在深海。是最惨烈的绝望之景。紫曜星盘看到了。告予山海星辰台上的观星人。……清冷的叹息声,自无边黑暗中回荡。“圣子此卦,我知晓了。”……姬纳猝然睁大双眼。仿佛细密电花在背脊炸开,一种致命的凶兆紧紧锢住了紫微圣子的心脏。姬纳如坠冰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水。他的脚踩进了浅浅的水里。姬纳蓦地环顾四周,只见两侧漆黑的山崖向上延伸,像两颗指天的黑色獠牙。这似是一个裂谷深渊,渊下积水。紫微圣子孤零零独一人站在水渊之畔,陌生而空旷的长风吹过他宽大衣袖。——这是哪里!?姬纳再转头前看,更惊愕地怔住。“红……莲?”他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他分明该在山海星辰台上的。但那的确是红莲。两侧黑崖之下,远远的,大片怒放的红莲花浮在深邃水面,朱莹点点,恍如燃起了灼灼刺眼的业火。就在那可称盛大的红莲之后,在那山崖淹没的尽头,立着一座洁白如冰雕雪砌的高城。姬纳从未遇到过此等奇事,他且慌且疑,足踏深水,分开纷繁红莲向那座雪城而去。就在这时,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浮现在脑中。姬纳忽的想起来,修为高深至渡劫的大能,其神魂强大到极致时,识海足以自成一个小世界。莫非,莫非他的神魂——被半步飞升的大能摄入了识海!!?第41章白骨胜雪生红莲就在姬纳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的同时,他的人已经越过那片红莲水渊,来到雪城之前。紫微圣子微皱起眉,忽然觉得这城墙有哪里不对。他定睛去看,抬手拂摸并仔细感知,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后脑,四肢都麻了。这哪里是雪城?这分明是一座以人的白骨做瓦垒起来的高城!要筑成这样壮阔的城墙,需要杀戮多少性命?又是怎样的疯子,才会用亡骸来筑城!?姬纳背后阵阵发寒,他忽然若有所觉,猛地昂起了头。“——!”圣子悚然的目光,沿着白骨堆叠的宏伟城楼一路攀爬而上。城墙太高了,高到几欲与天空相接。雪墙之上,穹天之间,赫然有黑红的暗云纠旋,雾气盘旋滚动,成一片怒啸的海。微末的澄明天光自那云海中洒下几线,照亮了雪骨城楼之上,逆光而立的一袭厚裘黑袍。年轻的帝君就站在那里,玄龙冠冕之下看不清容颜。乱风吹过,帝君身披的雍容衣袍汹涌翻飞,他手指扣在城楼上。纤长骨节在玉白肌肤下勾出凸痕,指尖干净无尘,与骨瓦相衬之下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