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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青心如明镜。前世敖昭护主而死,今生知渊也是想保全它的……嘎吱车轮声响,是顾闻香转动轮椅,面对着两人笑道:“好了,闻香不便久留,我要走了。欠我的这份恩情,两位可别忘了。”蔺负青问他:“今后你待如何?”顾闻香道:“回雪骨城,再探一探如今状况,藏起来静待变局,想来不会等待太久了。”他笑:“莲骨,你自珍重,日后再会。”很快,那架轮椅上的背影淹没在夜色里。蔺负青目送顾闻香离去,方知渊按他肩膀:“你很在意这人?”蔺负青淡淡道:“别醋。各取所需而已,这种口蜜腹剑的人,想进孤家的后宫我都不收。”方知渊正色道:“不错,你要想好了。要挑也不能挑这种人,连碗粥都不会给你煮。”蔺负青忍不住抿唇便笑,“你以前也不会。要不是——”他忽然不说下去了。——当年,方知渊浑身浴血地将他从那金吊架上抱下来,又抱着他一路从天外神的包围中冲出来的时候。自己定然已经不像个活人了,想来和副枯槁骨架无甚两样。阴气反噬到骨,就靠丹药吊着最后一口气,五感都毁了,看不见听不清外人触碰没反应,话也不怎么会说……至于后来他还能拄着五尺清明走两步的状态,那可都是方知渊给他一点点从个死人样子养回来的。半步飞升的煌阳仙首,那么浑厚精粹的灵气,全用来给他温养疗伤。哄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费尽心力煮了粥求他吃一口,再吃一口……那段日子真就是这么过来的。未出口的话终是化作一声轻叹。如今他吐个血都能吓得掉眼泪的小祸星啊……蔺负青都不敢想那时他是怎么熬得下来。起风了。忽然,寂静中一丝震栗感打破了追忆。蔺负青的目光逆着山崖而上,只见一道人影立在那里。不知他是何时来的,也不知他来了多久。方知渊浑身一震,惊道:“师……父!?”暗风吹动道人的衣袖,尹尝辛居高临下神色淡淡,眼眸是金色的。“……!”蔺负青下意识紧攥住方知渊的手腕,他心口发冷,脑内一丝白光如流矢射过。先不论师父的眼睛是黑是金,鱼红棠与尹尝辛都身在阴渊,那么……“师父。”蔺负青轻声问,“我的虚云呢。”尹尝辛道:“没了。”蔺负青倏然呼吸停窒。尹尝辛:“虚云四峰没了,人都活着,如今都在雪骨城。”“……”蔺负青这才闭眼把那口气长长地落下来,背后都渗出了冷汗。他不由得有点生气,想想师父果然与天外神有关,又惦念着昨夜那场心魔。于是蔺负青忽的撩起眼睑盯着道人,不咸不淡地道:“师父,您是来跟青儿坦白什么的吗。”尹尝辛平静道:“噢,不是。”蔺负青:“那我能问么?”尹尝辛面上无波澜:“不能。”“……”方知渊实在忍不住,拧着眉打断道:“那你干什么来了!?”尹尝辛淡淡道:“魂木复苏,盘宇上界的修士即将大批降临在这个三界,天要变了……我怕也不能久留于此地。”倏然间,道人飞身而下。宽大道袍随风翻飞一线,尹尝辛的身影猝然出现在蔺负青身前——“!”蔺负青眼眸突地睁大。耳畔,是长风余音未散。尹尝辛手掌揽着蔺负青后脑,师徒两人贴得很近。道人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语调也是淡漠,他道:“为师最后来看你一眼。”第148章蜉蝣浮生陷妄雾一个人从心硬到心软,究竟需要多长的工夫?对于顾闻香来说,可能搭上两辈子都够呛。可对于蔺负青来说,只需要尹尝辛的一个抚摸,语气淡漠的一句话。“带我走。”蔺负青突然说。他明白自己又任性贪得了。哪怕是歧路错踏,哪怕是虚情假意。哪怕心魔生,道基毁,天天半夜三更吐一床的血。无所谓,他要眼前这个人。“我不管你去哪里,我不问你是什么身份。”蔺负青闭眼,将脸贴在尹尝辛的手掌上,他道:“师父,带我走。”尹尝辛的眼神终于有了情绪波动,他眸底渐渐荡开惊诧波澜,低头看着自己这个孩子。蔺负青很乖顺地依偎着他,神色却是冷静的,他已不是当年小童,是风雨砺的玉,是骨中生的莲。可是他却说:“是你带我走了这条路,如果你不能带我回头,那尽头也行了。师父,你带青儿走到尽头去看看。”尹尝辛摇头:“上有天道,许多话我不能出口,你们要自行去找……去看这个三界的真实样子。”蔺负青道:“青儿一直在找。”“那么总有一天,你我还会再见的。”尹尝辛将手掌抚在蔺负青鬓角,眉目低垂,柔和道:“那时候,你就不会再愿叫我师父了。现在,再叫一声我听。”蔺负青沉默了。尹尝辛将视线扫向站在一侧的方知渊,有一刻他的目光似乎变得十分悲哀,但瞬间又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方知渊不闪不避,目光与尹尝辛的相撞于暗色半空一点时,他想起了古书那番他没敢听完的话。“星星。”尹尝辛将蔺负青往旁里一推,正落入方知渊怀里,“抱着他。”尹尝辛飞身腾起,道人长发飘动,身形化作天穹下渺小的一点。影子映在阴渊下的白骨上。他深深地凝望着下方两道人影,“带着叶氏父女去阴渊最底处,去找那个答案。”蔺负青挣着凛然仰头:“尹尝辛!——”他下意识就要追,方知渊双臂将他拦腰一箍。尹尝辛不回头,暗色中驾风而去,转眼间身影消失不见。蔺负青眼见已是追不上,含怒转头:“你做什么拦我!”方知渊沉声道:“是师父叫我抱着你。”“……”蔺负青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拂袖环顾周围,叹道:“接下来怎么办?”方知渊面对着他,不知怎么勾了一下唇角,道:“我如今信了你有心魔。以前你哪里会问别人怎么办?”蔺负青忍俊不禁。他垂眸一笑又抬起,却发现眼前新摇曳出了一片绿色。叶花果笨拙地提着裙摆,正跨越一块山石。她抬头一看,瞧见那白袍黑衫的最熟悉身影,顿时呆若木鸡。呆愣间脚下打滑,啪叽一声摔了个脚朝天。“……”蔺负青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