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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夜深之时独上星辰台,坦白厄命真相,请姬纳帮他。后面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他几乎引来了大半个育界的阴妖,刺激阴魂苏醒。紫微圣子杀死了他的人身,借天上星辰之力将祸星阴魂送出了育界。它去往盘宇引走阴气,投身宙海之中……可是。“为什么。”黎明之际,被留下的少年仙君抱着祸星冰冷的尸首,发抖的手指抚过方知渊眉睫。蔺负青抬起眼时泪珠滚落,反射出凛凛一片狠光,嗓音自齿间含血迸出,“……为、什、么。”姬纳站在不远不近处,神色复杂:“方知渊乃祸星降世,他若不死,三界……”话音未落,圣子的咽喉被一道暴起的剑光吻过,瞬时鲜血四溅。那一天,那被仙界称为慈仙的小仙君发疯似的屠了大半个紫微阁,最后浑身浴血力竭剑折,仍不肯罢休。几名长老合力围攻,白袍少年含恨陨落,被紫微阁视为邪魔公于三界。方知渊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切,魂灵里传来抗拒的颤抖,不……不不不,做错了,不可以是这样……他仓皇地逃离这片记忆幻影。……第二次,他在初入太清岛时杀死自己。他盘算着那时师哥对他用情应当还不深,总不可能为他要死要活。于是浑身重伤还未愈的黑衫小少年选了个清晨,深深看了一眼搂着鱼红棠浅眠的蔺负青,推门出去。他踩雪走到峰顶松下,跪在新认的师父面前,请赐一死。尹尝辛带他去了阴渊,用那里的阴气助他觉醒阴魂,又破开空间规则送祸星去往盘宇界,就此尘埃落定。可是。“为什么?”尹尝辛归来的那个午后,白衣少年执着地拉着师傅的衣袖追问了一遍又一遍。蔺负青很难过地轻轻咬着牙,抬着一双清眸不甘地问:“我的星星呢?”尹尝辛无语应答,几番试图糊弄也糊弄不过去,只得把真相的始末如实告诉了自己的小徒弟。蔺负青沉默了三日三夜,他于第四日负剑跪在尹尝辛面前,认真道:“这是错的。”“什么?”“为了什么盘宇界的罪过让星星去替死,魂魄受永世沉沦,这是错的。青儿不服。”“……你不服,又能如何?”那小慈仙沉吟片刻,平静道:“逝者已去,我也寻不回他来。可既然青儿不服,这事总不能罢休。”他手按图南剑,“那就先同盘宇界讨个仇罢。”“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知道。”“你才初见他几日,就要为他送命。”“是。”“为何?”“我乐意。”“除此之外的任何办法,我都不乐意。”自此往后多年,小仙君耗尽心血与盘宇界对抗,最终就如尹尝辛曾经卜出的那样,他头也不回地一步步走入绝境。方知渊眼睁睁看着蔺负青一生苦难。他被盘宇人擒住后废了灵力、断了经脉,那伤病交加的身子被作为进贡的双修炉鼎甩到了盘宇尊主面前……幻影的景象再一次惨然破碎。……方知渊决定在与蔺负青相逢之前杀死自己。他想通了似的暗骂,明明离开育界前曾经想过若能重来愿意不相逢的,怎么就忘了呢?不遇见就不遇见了,只要蔺负青能好好的走他的逍遥仙途,不被什么祸星牵连……便是最好不过。这一回,祸星没借助任何人的力量,没叫任何人送他。他自己寻了阴气来引动阴魂苏醒,又自己摸索着飞出此间天道规则,没留下任何痕迹。对于育界来说,只不过朱麒方家暗地里追杀的那个会引阴妖的小孩儿,在某一日的阴气动荡后悄然自尘世失了踪影罢了。方知渊暗想:这次没有与蔺负青有所牵扯,想来会好了罢?可是。数月之后,太清岛那位渡劫期的道人死了爱徒。没有遇到方知渊,蔺负青终被心魔反噬而死。他才十二岁,是那么年幼,睡在棺材里就像一个白玉雕出来的仙人儿,却再也不能睁眼。任鱼红棠哭得撕心裂肺,也不会再应答一声。方知渊麻木地看着那小仙人的仙身被焚烧,烧得只剩一捧灰,被尹尝辛埋在魂木之下。幻影里的天地万物开始褪色,沉寂于黑暗之中。……最后,他几乎是乞求一丝希望般,幻想在一切开始之前,那个生为祸星的魂灵诞生之初杀死自己。赤星碎裂,如捏爆一颗跳动的心脏,流火四溅如血,照亮了茫茫的长暗宙海。等到火焰熄灭,万籁俱寂,终于再也不会有灾难,再也不会有悲伤。可是……没有灾祸降临,又何来救世的仙婴呢?这一次,尹尝辛没有造那个孩子。那山巅上曾有一朵雪莲绽放了数日又枯萎,如此罢了。因果里没有了方知渊,于是也没有了蔺负青。他杀死了自己,却也同时杀死了自己的爱人。方知渊茫然地想,为什么会这样?一次又一次……他在记忆里乱撞,撞得头破血流,试过了万万种可能性,于是蔺负青也被毁灭了万万次。直到祸星阴魂终于崩溃,沉于识海的最阴寒处化成昔日人身,跪地蜷缩着抱头嚎啕。破不开命局,求不得圆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祸星放弃了寻死,转而开始在回忆里追逐一些零碎的影子。他看染了虚云的春花,看翻涌在临海上的夏浪,看吹过金桂宫的秋风,看带着蔺负青浪迹天涯时落在手心的冬雪。方知渊从没有想过自毁神识,哪怕清楚地知道这能叫他从折磨中真正解脱出来,可他不舍得忘记。有时他也会想起来,蔺负青说过会永远陪他……于是他便在识海中浮沉,钻进记忆里,想象蔺负青真的回到他的身边,永远陪着他。方知渊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可若不如此,他实在撑不下去了。他开始在识海里追逐记忆中的身影,却又本能地抵触与蔺负青在一起,于是他叫自己永远也追不上那个人。黑暗的深海中,那白衣出现在彼岸,安安静静地望着他,而他永远在泅渡。每当靠近,蔺负青就淡扫他一眼,身影无声地碎成雪与花,纷纷而逝。意识本就是奇异的东西,外界的一个时辰,梦中可过百年。追逐久了,他开始分不清时间,分不清虚幻与现实,分不清它究竟是人类还是一颗星辰之魂。有时候,前一刻还在向终于近在咫尺的白衣伸出五指,下一刻睁眼却只见大片漆黑的宙海,身周阴气冰寒彻骨。方知渊渐渐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