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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一切都按着份例上的来。”姜红菱浅浅一笑:“这样才好呢。”看着如素身影晃出了门,姜红菱便在椅上坐着,头上青丝散挽,几绺垂在了肩上,面上脂粉不施,因着午睡才起,脂光莹润,倒显得格外秀美。她静了一会儿,便扬声唤如锦进来。如锦正在外头看着茶炉子,听见奶奶召唤,慌忙丢下交给小丫头们照看,自己便走了进来。姜红菱见她进来,便问道:“今夜打发李姨娘上路,板材可置办下了?”如锦回道:“按着奶奶的吩咐,已打发了买办们出门去看。只是事发突然,仓促间没有合适的。”姜红菱垂首不言,风顺着窗子进来,吹乱了她的秀发。如锦瞧着奶奶面色淡淡,只当她心中不愉,便说道:“奶奶也宽心,这人要到了明儿一早才捞起来呢,也不急在这一时。”姜红菱拨弄着手中的青花盖碗,漫不经心道:“话是不错,但这不是什么好事。横死的人,不能在家中停尸。”说着,微微一顿,又道:“我记得家中库里收着一口杉木棺材,原是给老太太老家人备的,到底不曾用上,如今还闲置着,就用了那个罢。”如锦吃了一惊,说道:“奶奶,那棺材可是柳州出的,板材自不消说,都是上好的。就是桐油也刷了五六遍,埋入地下绝不生虫蚁。李姨娘不过一个侍妾,又是戴罪之身,这口棺材给了她,不怕老太太怪么?”姜红菱朱唇微勾,抬头看着如锦,轻轻说道:“去就是了,我担保老太太不会怪罪。”如锦心中微有几分怪异,嘴里答应下来,也出去传话吩咐。姜红菱独自一人坐在屋中,看着窗外天际乌云四合,冷风渐起,不由自言自语道:“要变天了呢。”到了傍晚时分,果然天上落下了雨。雨势虽不甚大,却绵绵密密,打在院中芭蕉上,刷刷之声颇令人遍体生寒。如画也早听闻了今日府中闹出的故事,这为侯府生了一个哥儿一个姐儿、且受宠多年的姨娘,竟就这般轻轻巧巧定了死罪,她颇有几分胆寒。在外堂上坐不下去,便借口服侍,走到了姜红菱这边来。进得门中,却见室内一片漆黑,亦不知姜红菱在何处。如画心中怪异,又有几分惧怕,脚下一软,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口中哎哟一声,险些栽倒。黑暗中,但听姜红菱的声音飘忽而至:“你怕什么?毛手毛脚的。”如画闻听此言,心中倒安定下来,连忙陪笑道:“没瞧见,竟被绊了一跤,叫奶奶看笑话了。”说着,忙自地下爬起,又问道:“这黑灯瞎火的,奶奶怎么不点灯呢?”言罢,便拿了火石将屋中四处放着的黄铜仕女捧心灯台点着。昏黄的灯光在屋中四散开来,如画猛然就见姜红菱坐在西窗底下,一身白衣,秀发散乱,一张俏脸白皙胜雪,仿佛没有半丝活人的气息。一双点漆也似的眼睛,正炯炯的盯着自己。如画心中一阵阵发寒,她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坐在这里的大少奶奶,不是活人。姜红菱看着她,淡淡问道:“为什么要点灯?我倒想一个人坐坐。”如画强笑道:“既是这样,我也不打搅奶奶的清静。”说着,抽身就要出门,却听姜红菱在身后幽幽说道:“来了,也不必出去,就陪我坐一会儿。”如画顿时僵住了身子,心底纵然不愿,却也不敢违抗她的意思,还是走了回来。姜红菱看了她两眼,轻轻问道:“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成这个样子?”如画侍立在旁,强颜欢笑道:“奶奶说笑了,我能做了什么亏心事,只是这乌漆墨黑的,外头又下着雨,怪唬人的。”说着,那眼睛就朝着窗外瞟了一眼,但见外头的雨帘越发的细密了。姜红菱听着外头的唰唰雨声,微微有些失神,不由轻轻说道:“那天夜里,也是下这样大的雨。”如画没有听清,便问道:“奶奶说什么?”姜红菱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没有什么,只是感叹世事轮回。”如画更是不明所以,也不敢再问,就此罢了。少顷功夫,如锦如素各自回来。如锦先报说已然吩咐下去,管库房的已带人抬棺木去了。姜红菱点头说知道了,如素便言称晚饭齐备。姜红菱起身走到外头,见桌上的饭菜果然与平日里一般,便坐下吃了。待吃过了晚饭,姜红菱走回内室,洗了把脸,吩咐如锦与她梳头,又说道:“将那件雨天穿的蓑衣斗笠都取出来。”如素如锦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如锦问道:“怎么,外头下这样大的雨,奶奶还要出去么?”姜红菱浅笑道:“李姨娘今夜就要上路了,也是做了一场对手的人,怎么说也该去送送她。”如素满面忧虑道:“奶奶身子一向弱,外头雨大又冷,仔细再弄出病来。”姜红菱轻轻斥道:“快去,哪里就这样娇气了。”两个丫头无法,只得依着吩咐行事。如素百般怕她冷,连着已然收起来的丝绵夹袄并棉裙子都翻了出来。一时收拾已毕,姜红菱吩咐两个小厮提着灯笼在头前带路,带了如锦如素两个丫鬟,又有两个有些年纪的仆妇在后头跟着,一道朝外走去。才踏出廊上,只觉一股冷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倒叫姜红菱打了个寒噤。姜红菱不由搓了搓手,举头望去,但见天空酱也似的漆黑,一颗星子也不见。如锦便低声抱怨道:“叫奶奶不要去,就是不听。”姜红菱笑了笑,抬步下阶,步履稳稳的向外走去。一路上,只见那两个小厮手里提着的油纸灯笼,洒出些昏黄的光,照的地面湿漉漉的。姜红菱心神有些恍惚,这样漆黑的雨夜,四下静谧无声的巷道,一如前世自己被沉井的那夜。然而今夜,要被沉井的人,换成了李姨娘。而她,则成了与人送葬之人。雨越发大了,几乎连油纸灯笼也要打灭。如素心中担忧,便向姜红菱低声道:“奶奶,不如回去罢。若是灯笼再熄灭了,更是寸步难行了。若是奶奶摔着了,我们可谁也担待不起。”姜红菱目不斜视,毫不迟疑道:“不想去,就自己回去。”如素听她这般说来,只好闭口不言。侯府深邃宽广,何况又是雨夜难行,这主仆一行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了关押李姨娘的柴房。姜红菱举目望去,只见这房屋甚是破败,屋顶早已生出了些许杂草,瓦片残破,四下透风。她回身吩咐道:“你们且在外头候着。”如素忧虑道:“怕那泼妇伤着奶奶,我们还是跟进去罢。”姜红菱浅笑:“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