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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华莲暑假办补习班挣外快,带着温小雅在村里的小学住,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温心柔也不在,她不好意思和他们两个大男孩住一起,半路下车找借口去朋友家借住了。“可不敢劳您大驾,我怕你把我们家碗摔了,哈哈。”温之卿取了一副围棋出来,摆在木兰花树下的石桌上,桌面上纵横各十九条线,已经是完整的棋盘。“少师你呢,就陪我下下棋,让我剥蚕豆的时候不至于无聊。”“跟我下棋,你还敢一心二用。”祁少师瞟过去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胆挺肥啊。“国际象棋我不是你的对手,围棋可不一定,我三岁就受我父亲启蒙,陪着他下了几年的棋。”温之卿难得有点竞争求胜意识。不过光说不练假把式,谁胜谁负还要见棋盘上真章。祁少师执黑先行,温之卿因为两手要剥蚕豆不方便,只动嘴说,祁少师替他落子。温之卿的棋风和他这个人的性格很违和,毫不避讳剑走偏锋,险中求胜,倒是祁少师习惯步步为营,谋定而后动,谨慎之极。夕阳越来越低,祁少师忍不住开口,“温之卿。”“嗯?”“你家里人还好吗?”这是迟来的问候。“挺好的,”温之卿懂祁少师的意思,“mama说不要再闹大,对我们都不好,宁宁也知道她在做什么。”“她真的知道吗!?”“少师,别小瞧宁宁,她只是智商不够,做不出很难的数学题,可她不是傻子,某些方面,她比我们还要出色。”至情至性,率性而为,毫不拘泥于社会礼教,通俗地来说,温小雅这种人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真性情。“那你……不怨恨褚烽?”“不,我还是怪他,站在一个兄长的立场。宁宁没有自制,完全听从本能行事,可他不能不懂事,他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他还是任意妄为,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我没办法原谅他。”祁少师垂了垂眸,手里捏着一颗棋子贼紧,褚烽这个人真的很差劲,可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回家后知道宁宁的事,我的第一个想法是问责别人,可很多错误是无法挽回的,找再多人主持公道也没用,我们能做的是吸取教训,避免以后更多可能发生的伤害。”可是明明是没有人愿意给他们一个说法,因为温家的人力量太弱了。耕田回来的牛突然仰头“哞”了一声,绵长的,悠远的,划破了夜色。温之卿转头望了望院墙外,放牛的老人正在安抚尥蹶子的老牛。“默默耕耘劳作的孺子牛也有不满发出反抗声来的一天,我们今天认下这个亏,不是不敢争,只是觉得没必要罢了。”世界上有很多黑暗和无奈,但总会有一些光能刺透黑暗,带来黎明的希望。“诶,少师,这一步我赢了,你该捡棋了。”“你确定?看清楚你下的是什么。”祁少师捡起棋盘里那颗起关键作用的“棋子”,扬手丟给温之卿。温之卿接到手里才发现,他刚刚误把蚕豆当成了棋子下。“这不能算?”“不能。”祁少师斩钉截铁。“好吧,”温之卿拿赖皮的祁少师没办法,“天晚了,我们该吃饭了,这局留着吧,明天再下。”温之卿开了客厅里的灯,灯光下的眼睛依旧通明剔透,外柔而不懦,内刚而不威。祁少师一向以为,越是清高自傲的人,受到打击后越容易变得愤世嫉俗。可温之卿却好像被苦难锻炼得愈发深醇温粹,在他身上,他看不到一点世界的黑暗。眼前一暗,四周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咦,又停电了。”祁少师:“……”他是该吐槽“又”,还是吐槽这种时候停电?话说都21世纪了,真的还有地方动不动停电的吗!?少见多怪的祁少师被温之卿安置在客厅,等着温之卿找出蜡烛点亮,又到厨房忙活。最后两人也算吃了个另类的烛光晚餐?大概也算秉烛夜谈了。温之卿的房间在二楼,头顶就是天台,夏天睡就跟个暖炉一样,加上停电,连个风扇也没的吹。温之卿便提议到天台睡,凉快一点。正是皓月当空,星汉灿烂,凉水一般的月光投射在空旷的四野。这样看,农村停不停电也无所谓了,对这里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影响,夜里依旧只有月光和星光,不见多少灯光。祁少师靠在半人高的扶手上,慵懒地转个身,温之卿又拎了一卷席子上来,手里还拿了个口琴。“刚刚翻出来的口琴,夜里太无趣,乡下也没什么娱乐的东西,吹个口琴听也好。不过我好像对乐器不太在行,吹得不好听,少师,你会弹钢琴,口琴应该也会吧。”“什么逻辑,我会弹钢琴,就一定会吹口琴?”祁少师轻飘飘瞥温之卿一眼。接过口琴凑到月光下看,半旧的二十四孔复音口琴,是一款很著名的老牌子,具有经久耐用,音色清脆嘹亮,音量大,穿透力强的特点。用手帕擦了擦,祁少师坐在席子上就吹了起来。温之卿轻轻一笑,也不在意祁少师的口是心非,听着听着,慢慢拍着膝盖开始以歌而和。“浑欲乘风兮问化工,路也难通,信也难通。渺溯流光兮烛花红,歌且从容,杯且从容。今夕何夕,有此佳人。吉日兮良辰,慕之愉兮情深,得之悦兮心安。踟蹰兮怅惘,望佳人兮天一方。”祁少师的口琴声戛然而止,看着身边唱歌的温之卿说不出话来,连脑子也无法思考。温之卿的音色温润动听,仿佛珠玉落盘,唱腔不是现在流行音乐的唱法,曲调古朴,意境唯美,惹得遐思连翩,将人引入远古那个时代。渭水边,天之下,苍苍蒹葭,一见钟情,朦胧暧昧,借用禽鸟求偶声,借用日月星辰,大胆表白心迹,但且诗酒趁年华,及时行乐。温之卿唱了一遍也停了下来,笑着给祁少师解释,“这是我父亲自创的曲子,我偷偷告诉你,他当年追求我mama时就是唱的这首歌。”祁少师顿了顿,轻声道:“效果显著。”“对啊,追女孩子很有用的,少师,我可以教给你,你想学吗?”“不用,听你唱就够了。”“嗯。”温之卿仰头望向星空,手掌轻轻在膝盖上打着节拍又唱了一遍,这次是清唱,没有祁少师的口琴配乐。我幻想乘风上天去质问天公,可是这天路没法打通,想送个信上去,信也难通。唯有追逐红烛燃烧的流光,以饮酒和歌舞来弥补心中的遗憾,装作毫不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