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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没带手纸,就在大衣上擦了好几下,然后脱下随意披在姜诺肩上,大大方方道:送你了。”他站起身,双手下意识交叉在胸前。宽大的外衣罩得姜诺更加单薄消瘦,那张还有妆的脸冷艳淡漠,反而我见犹怜。“你安全了。”宴若愚不免生出怜惜意,好人做到底:“我送你回去。”姜诺藏在大衣下的手紧握,用力到刚修剪过的指甲掐入皮。他把狗放下,扶着墙站起来,大衣顺势脱落,宴若愚再一次帮他披上,没让他的肩膀同冰冷的空气接触。等他回过神,他已经坐在了那辆奔驰越野车的后座,阿拉斯加趴在他腿上舔手指,开车的裴小赵问他家住哪里,姜诺怔了片刻才开口:“虎山区。”“巧了,还真顺路,我们老板就住那儿的虎山庄园。”岭安城多山靠海,几何中心刚好在市中心的白虎山,虎山庄园就成了岭安城房价最贵的别墅区,二十栋别墅错落在山间闹中取静。声色场所来钱多又快,裴小赵原本以为姜诺跟自己一样租了那附近的公寓,但当他问及具体位置,姜诺却说:“16号街。”裴小赵刚好开到一个红绿灯钱,和副驾的宴若愚面面厮觑。16号街和虎山庄园只相距十分钟的车程,再过去就是光鲜亮丽的创业园和金融城。这让青山与高楼之间的城中村在对比下更为破旧寒掺,16号街就是其中一片棚户区。“你不是本地人啊?”宴若愚发问。姜诺“嗯”声,没扭头。暖气充斥整个车厢,他身上的酒味随着热流淌过宴若愚鼻间,带来一缕说不上来的香味。宴若愚对气味非常敏感,每次参加晚会宴席都是大考验,走完红毯就离开可不是因为高冷,而是怕坐下后会被被各式各样的香水味搅和到头昏脑胀。但现在车内只有姜诺身上有淡香,他做了个深呼吸,有些好奇姜诺喷了什么香。姜诺住棚户区,想必也不会去柜台买香水,宴若愚只当他歪打正着买了良心便宜货,就没开口问,寻思着把人送回去后要洗车,不仅仅是因为狗,而是姜诺把鞋子跑丢了,逃得着急可能还踩到尖锐的小石子,脚底并不干净。但他并没有看到姜诺一直没把狗放下,绷着双腿不踩在脚垫上。岭安城的夜晚灯火通明,光影阑珊,当车子驶入唐宁区,街道两侧的高楼大厦亮如白昼,姜诺隔着窗户往外看,窗玻璃像面模糊的镜子倒映出他的脸,鼻唇精巧,奈何眼眸是空的。不出几百米,那些高楼就消失了,路灯也没之前的亮堂,周围的光线只剩下惨淡的白。裴小赵将车停在一个窄小的入口前,那是一条长长的窄巷,巷子两侧全是低矮的平房,一眼望去漆黑没有尽头。三人一块儿下车,裴小赵将狗笼打开,姜诺刚要把狗放回进去,阿拉斯加在他手里一个翻身跳到地上,再一次躲到他身后。“这狗和他亲诶。”裴小赵喜出望外,建议道,“要不把狗送他养吧。”宴若愚还真不客气,话是对裴小赵说的,眼睛上下打量姜诺,挑剔道:“他自己日子都过成这样了,品种狗跟着他还不变土狗,糟蹋。”话糙理不糙,姜诺并没有生气。没人要的阿拉斯加又进了笼子,姜诺把大衣留在车内,并没有像俗套电视剧里那样来句“我过几天把洗好的衣服还你”给两人制造再见面的契机,而只是说:“谢谢。”姜诺应该很少说感谢的话,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竟有些笨拙,也没等宴若愚给出回应就转身走进那条巷子,没有丝毫犹豫。宴若愚也该回家了,虎山庄园和16号街云泥之别,名门土著少爷和贫苦外地人就算有所交集,也只是无伤大雅的一晚——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狗的话。裴小赵负责把狗放回后备箱,可就在箱门合上的前一瞬,笼子里的阿拉斯加突然往笼网上撞,笼子翻滚了一圈,从后备箱摔倒了地上。裴小赵傻眼,已经上车的宴若愚也扭过头,听到阿拉斯加在笼子里撕心裂肺的叫唤。它还太小,放开嗓子后不像狼嚎也不似犬吠,依旧很奶,倒像婴孩在哭泣。裴小赵把笼子捡回来,它冲姜诺离开的方向叫得更凄厉,犹如被母亲抛弃。这真挚的呼唤还真叫到宴若愚心坎里了。姜诺走得很慢,也听见了,转过身,两人隔着车窗相视。岭安城前几日下过雨,棚户区的泥地坑坑洼洼,穿鞋都难走,何况赤脚。姜诺阿低头看自己越来越脏的脚,耳边响起宴若愚的那句“糟蹋”,愣了愣,还是不希望那狗跟着他吃苦。所以他走回去,敲敲窗,跟里面的宴若愚说:“我会买好的狗粮喂它。”宴若愚微微仰头,背对路灯光的姜诺身后像有一层光晕。他终于想起来姜诺像谁了,他那时候离经叛道放纵无度,给脸颊额头都设计了纹身图案,宴雪涛方法用尽也没能让他彻底戒瘾,走投无路之下去求神拜佛,请普济寺的大师给宴若愚开光。宴若愚不信神佛,对大师爱答不理,直到有一天他换了条路上山打泉水,在一处野庙看到一尊真人大小的瓷观音。那佛像无尽慈悲,但面相轮廓和普济寺里的都不一样,他下山后问大师为何会这样,大师说观音能察世间心声并救拔其苦,你心中的观音长什么样,观音就什么样。出家人说话云里雾里,宴若愚又没信。或许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恣意久了没劲,他终于渐渐平复了心境,回美国前他再一次去往那个野庙,里面只剩莲花座,不见观音。而现在,长得很像那尊观音的姜诺就站在他面前,传说观音有三十三相,说不定其中一个就化成姜诺这幅模样。他还真是个小观音,狼狈又落魄,自己都脏兮兮的,还有心情关心狗的命运。宴若愚面露沉思,再次下车将狗笼子递给他。那只阿拉斯加瞬间就安静了,隔着铁网往姜诺身上蹭,姜诺很轻地一笑,淡淡弯起的嘴角和眸里的疲惫全都落在宴若愚眼里。“喜欢这条狗?”宴若愚坐回车内,问。姜诺点头:“嗯。”宴若愚的语气明显轻佻起来:“喜欢它什么?”姜诺单手拎着笼子,同宴若愚相视:“它好看。”路灯的光太微弱,使得姜诺和车的影子都模糊到层叠,但隔着一扇车门的宴若愚和姜诺都没有眨眼,在那几秒的沉默中清清楚楚看着彼此。随后姜诺再次说了声“谢谢”,裴小赵看着他离开,长舒一口气,终于给狗找了个像样的下家,原本以为终于可以打道回府,他启动了车辆,宴若愚却还站在原地。裴小赵叫了他一声“老板”,宴若愚听见了,没回应。他还在注视姜诺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