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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烨然执着地问:“告诉我。”邢或山长叹了一口气,平静而残忍地回答:“因为带上你动静太大了,我和你妈就逃不了了。”邢烨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想弑父的冲动。邢或山冠冕堂皇地说:“而且,当时不带上你就是最好的选择。算是我和你妈对你最后的一点父爱母爱吧,要是带上你,就是让你跟着我们一起过颠沛流离躲躲藏藏的日子。犯法是我和你妈犯法,又不是你,你看,我们没带你走,现在你不是过得很好?要是跟着我们指不定在过什么日子呢。”邢烨然气到笑了:“您的意思是我还得谢谢您是吗?”邢或山无所谓地说:“你恨我也没什么,应该的。”他说:“你既然来了,能给我送包烟吗?”邢烨然对他一点残存的父子之情都扫荡一清,他说:“烟你妈。”邢或山啧啧两声:“你是跟着薛咏那个小流氓学坏了吧?张口就讲脏话。以后有机会就离开他吧,我不知道你们相处得怎样,大概在我和你妈的衬托下会显得他对你很好吧。你是我的儿子,你从小性格就好强,邢烨然,你得往上爬,你要往上爬的话,就不可以再和薛咏待在一起,他的阶级太低了,会拖你后腿的。”邢烨然气得恨不得把玻璃砸碎,然后把邢或山拖出来揍一顿:“你不配提他。爸,你都锒铛入狱了,你还有脸讲别人呢?”邢烨然故意气他:“我看到你被绳之以法,我可真高兴。”邢或山不为所动。父子俩隔着防弹玻璃无声地对峙着,相似的面孔上,目光一般的狠厉自私。邢烨然问:“我妈呢?你是自己自首把钱留给她了?你就不担心她拿着钱去嫁给别人?”邢或山沉默了许多,提到自己的妻子时,才微微动容,他垂下眼睫,眼眶微红,没好气地说:“你妈死了。病死的。”他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我骗到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救不了命。我把钱花完就回来了。”时间像是被拉长,邢烨然觉得自己像是愣了几分钟,抬头一看,才过去十几秒,沉痛的心情迟钝地浮上来。mama死了。邢烨然站起来,说:“我走了,我不会再来看你的。”邢或山大概是出于最后一丝好心,建议说:“你问问警察能不能改个名字吧,我觉得你现在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改名字,警察会同意的。我不介意你连姓也一起改了。反正你也不想认我这个爸了吧。”又问:“是个好提议吧?看在提议的份上能不能去买包烟送我。白沙都行啊。”邢烨然给了他一个白眼,径直走了。关门前他还听见邢或山在说:“不行就算了嘛,叛逆期的小孩果然不听爸爸的话。”邢烨然出来的时候,薛咏已经抽完了两支烟,问他:“说完了?”邢烨然点头。薛咏问:“都说了什么?”邢烨然说:“他让我给他买包烟。”薛咏称奇:“都被抓了还问你要烟,你爸心理素质真够好的……要么,给他送一包。”反而是邢烨然这个儿子铁石心肠:“送什么送?他把我害成这样,我还给他送烟?我不杀了他都不错了。”薛咏憋了一会儿,才说:“你也不能杀他啊,那不是就成了跟他一样的人了?就是因为他害了你,你才更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可以变成他那样。”邢烨然这才松了一口气。薛咏骑车带他回家,邢烨然从后面搂紧薛咏的腰,把脑袋放在薛咏的肩膀上。他们在十字路口,等一个漫长的红绿灯。邢烨然冷不丁说:“哥,我妈死了。”薛咏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揪住。邢烨然说:“我哥死了,我妈死了,我爸和我断绝关系,我只有你了,哥。”薛咏一向讷于言语,他只轻声笃定地“嗯”了一声。他们开车到了小区门口,还没进门,被几辆车逼停下来。一群人围上来,个个都是彪形大汉。这次来的人和上回的不同,一看就是薛咏以前的老同行。邢烨然自觉地下了车,薛咏停好车。薛咏不耐烦地说:“我他妈不是说了我弟什么都不知道吗?”为首的大流氓说:“兄弟,你这样我没法交差啊。我老板花了钱雇我的,我必须把他的损失讨回来,不多,就一千来万,这点钱总有剩下吧?”薛咏知道讲道理是说不通了。薛咏拿出手机打算叫他的兄弟过来,刚掏出手机,一个没注意,被人躲过去,当场砸碎了。薛咏呲牙,火气暴涨:“你他妈……!”废话不多说了,直接开-干。当时的场面非常混乱。七个人打他们两个。邢烨然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见识过薛咏打架了,直到这次他才发现以前薛咏还真的是陪他过家家。薛咏打红了眼睛,像是被解开了某种封印,狠到了极点,所有的杀气都爆炸般地涌出来,即使是围观的人都会觉得胆战心惊,头上挂彩还浑然不觉疼痛似的,仿佛要把他的敌人一个个都殴打到死。竖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太可怕了。有个人都已经快混回去了,薛咏还拎着他的领口,一拳一拳地打下去:“我让你打我弟,我让你打我弟!!”邢烨然都被吓到了,他回过神,从背后拦腰抱住薛咏往后拉,去抓薛咏的手:“哥,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死人了。”“哥,哥,你醒醒。”薛咏被他握住了手腕,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薛咏回过头,看着他。邢烨然望见他的眼神,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明明薛咏才差点把人打死了,他却是个小孩子一样眼底尽是纯粹的仓惶和害怕,仿佛人格分裂。薛咏慢慢地蹲下来,他抱着头,整个人都在疯狂地神经质地发抖。警笛声悠远而近。警察到了。邢烨然突然福至心灵地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