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6
一艘船,单以沙船为例,在栈板、舵杆、关门棒、船底板等等都需采用不同的木料,不同的料子有不同的特性,如何运用,如何斟酌都是都水清吏司与其下提举司都要关注的要务。好在何玉轩寻摸着这都水清吏司的班底,元宋遗留至今的图纸还残留着些,分解步骤犹在,把老工匠寻回来后,重启确实不是太大的难题。只是……何玉轩留意到原先陈水河的批注,似乎他一直都是负责着实地走访与各省的造船核算,其余的诸如审核经费、征收税费等皆是原本那许郎中的批复,直到最近他病重后才都落到陈水河身上。看来这位许前郎中直到告病在家都牢牢把油水攥在手中。噫?何玉轩从细碎的盘点账里抬头,捏了捏鼻梁,这账务怎地如此奇怪?这账本数目对不上不说,各地核算的经费都不曾准确入库,只简单画押写了个准。数目都不曾准确,如何能够最终核算?何玉轩瞧着这账本上头签字画押的字迹,这不是陈水河的字迹。他正在看的这盘点里头有陈水河的签字,何玉轩清楚这字迹的区别。这理应是原本那个姓许的郎中的字迹。他抬头把小吏给寻来,“许大人是何时告病假的?”小吏欠身答道:“约莫半年前,许大人晕倒数次后,便告病假休息,偶尔才会处理事务。”何玉轩沉默半晌,他记得这位许大人好似年近半百,这晕倒数次,且告了长期病假,如今又同陈水河做好了交接……这已然一副预备告老还乡的打算。他低头看着这错漏百出的账本,让小吏退下后,蹙眉看着账本,这些账目上皆有交接的签字画押,就算原本是在许郎中的手中出了差错,可要是接任的人签字确认了,便都是后来者的事务了。何玉轩本是医官,少有接触这交接的事务,这些隐私也是在经历了工部后才知道这内中的问题。这官员交接是有内涵在的,前头的旧官若是账本有问题,后来的新官可拖着不允交接;若是新官检查后签字画押,便认定这账本在交接时并未有问题,在日后追问起来若有账目不平,虽前头的旧官同样有罪,可这后面的新官也当是有罪!这难道是陈水河之所以要中饱私囊的缘由?填补前任的漏洞……何玉轩蹙眉想着金忠的话,回忆着陈水河的模样,又觉得其中有些不妥。就算最开始陈水河确实没经验被许大人给坑了,后头知晓了详情.欲中饱私囊来弥补,那为何要把这堆账本留给他?岂不是把问题曝光在他面前?这所谓中饱私囊与账本交托两件事存有矛盾,要么就是何玉轩缺漏了关键,要么就是内有隐情!何玉轩翻检了目前交给他们的账本,蓦然说道:“这其中只有数本。”这堆账本里,唯有几本是有问题的。何玉轩手中那本是各地船税、货税等的盘点,而后翻出了几本各处经费的核对。这些都是涉及到各处钱财物品的汇总,写得堪称是杂乱。何玉轩看了几眼,就忍不住摇头,这账本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根本胡来!何玉轩没说话,把这些本账本盘点挑出来后,仔细把其他的文书都查看了一遍,这便花费了何玉轩小半天的功夫,直到后面他才确认其他所有的账本都没有任何的问题。按照常理,就算其他账目都没有任何问题,光是这几本就是铁证如山了。何玉轩盘查后发现有问题的这几本只能算是总账,而其他的所有分账本,哪怕是各地送上来的奏章核对,最终的结果都是无误的。”就算这些总账在,只消陈水河带人去查账,一一核对下来,数目也不会有错,因为分账本是对的,仓库里的数目理应是对的,而这总账的问题,陈水河自可推辞是前任许大人年老昏庸,做事杂乱出了问题。何玉轩的视线在堆满桌面的核对账本上滑过,眼眸微合摇头想道,账目都被抹平了,各处核对的数目毫无错漏,要么从一开始就并无核算出错这件事;要么就是他们水磨工夫够好,首尾都去了干净。虽然是个人都知道不会巧合到偏生每一本总账都问题,且如果陈水河能抹平这各地的分账,为何偏生这总账不能重新做一份?这点何玉轩在入了工部后,倒是略知一二。工部所有的总账所需要的纸张乃是特造特制,非是申请不得有多,而各地的账本虽说是账本,其实大抵是报上来的数目,要重造容易,这过程虽枯燥,然可比重做账本简单得多。最初登记的数目与最终统计的数目对不上又能如何,分账已经抹平了,总账只要推脱到年老昏庸的许大人身上便可一概无忧,因而这总账被发现了问题也是无妨。何玉轩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这账本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本回去后回禀金大人,请他重新彻查各处的情况即可……可要是如此简单,金忠就不会让他过来。何玉轩摇了摇头,他不认为金忠不知道这些账本存在的问题,可他一直隐忍不动。金忠身为工部侍郎,乃是正三品的官员,可上头到底还压着个工部尚书,且右侍郎是个中立派……这些事何玉轩在近来已经查清楚了,如果按着这个规矩来,要签发彻查所有原先的账目,单单只有金忠的指令是不够的,至少需要工部尚书点头。就算当真知道其中有问题又如何,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往上彻查便卡在工部尚书这里,往下查……也唯有陈水河这里可以入手。工部尚书与左侍郎大人隐约不对付,这件事整个工部都很是清楚,如果工部尚书要卡着左侍郎大人的命令,就算金忠捅到上头去都无用,且他也不是这般性格。怨不得金忠如此为难。何玉轩敛眉,把这几本总账收敛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低头看着摊开的数目核对本,自言自语地道:“明日跟着陈大人走一遭便是了。”这账目查不出问题,总不能连人都不能看一看吧?下午时分,官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很是热闹。陈水河回来得很晚,天色早已被暮色遮盖,都水清吏司的小吏跟随在一脸阴郁的陈水河身后,“何大人检查了所有的账目,核查了总账的问题,然一无所获。“二小听到何大人说明日要跟着您下访。”小吏帮着陈水河摘了官帽,又给他递了温茶。陈水河低哼了声,他倒是要看看何玉轩要如何查!就算真的查到他身上又如何,那“真正”做账的许大人可都说不出话来了……所有的证据、所有的罪责到了许大人这里全部中断,陈水河顶多担个不察之责。他低垂的眼睛宛如噙满了毒,陈水河